郑郐凝神审视着苏渔,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头微微一松。
这草包之态,倒不像是知晓内情的样子。
他再次亲昵地凑近,温热的手掌搭上她肩头,“要我说啊,这种不长眼的,跟他费什么口舌,随便找几个家丁套个麻袋揍一顿便是。”
他压低了声音,“咱们子时从后门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能知道?”
一股浑浊的酒臭夹着隔夜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她一阵恶寒,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才忍住没将那手甩开。
此人果然不见兔子不撒鹰,若再拒绝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苏渔拍手大笑,眼中闪着夸张的兴奋,“如此甚好!这破军营可闷死小爷了!”
郑郐眼中精光一闪,“痛快!阿兄这就叫上赵六,今夜定要让老弟尽兴!”
他亲昵地又逼近了一寸,“听说新来的这些个小娘子中有个特别嫩。。。。。。”
腥膻的吐息直扑她唇齿而来,那气息活似发了涨的尸体,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当场呕出——
“京墨!”
少年突然扬声打断他的话,皱眉环顾四周,“那死小子又跑哪去了?茶都凉了也不见人影!”
郑郐笑容微滞,识趣地直起身,“老弟好生歇着,为兄先去醉花楼打点着。”
他倒退着往帐外走,临到门口还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帐帘落下的瞬间,苏渔脸上夸张的笑容顿时凝固,她凝视着方才被他碰过的肩头,胃中仍觉得粘腻恶心得紧。
郑郐既一心要害人,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
京墨掀开帐帘,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苏渔抬眼看向他,“你去哪了?这么久不见人。”
京墨擦了擦汗,“回少爷,营中几个弟兄说兵器生了锈,硬拉着小的去库房更换,小的推脱不过,就耽搁了一会…”
苏渔目光一凝,兵器生锈?还偏偏挑在郑郐来访的时候?指尖叩击着桌案,她不由冷笑。
没想到郑郐的手伸得这么长。
他今日能轻易支开京墨,明日说不定就能买通营中守卫。这军营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处处都是漏洞。
她吩咐,“你即刻回府一趟,调四个身手好的家丁来,要机灵些的,两人一班,日夜轮值,不得有误。”
京墨闻言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方才——”
苏渔淡淡道,“郑郐来过了。”
京墨霍然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小的该死!竟让此人溜了进来!”
苏渔走上前将他虚扶起,“不怪你。”
眸中闪过冷意,“有人处心积虑要钻空子,咱们是躲不掉的。”
京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少爷可有受伤?那厮可曾——”
“无妨。”
苏渔望向帐外正盛的日头,“军中重地,他还没那个胆子。”
她正色道,“但你记住,日后无论何人相邀,都得先禀明于我,若有人刻意避开我私下找你——”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必是包藏了祸心。”
京墨重重颔首,沉声道,“小的记住了!这就回府调人,连夜便可将人带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渔转身来到铜镜前,细细端详起镜中的那张面容,柳眉樱唇,的确是一张让人沉醉的容颜。
难怪昭宁候处心积虑也要得到她。
前世郑郐害少年惨死,而今这豺狼又故技重施,她岂能再忍?
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觉攥紧了衣袖,今晚注定是场硬战。
见时辰尚早,她索性端坐案前,提笔郑重地写下了五个名字:赵荃,郑郐,祝无咎,祝承麟,朱祉叡。
笔锋顿处,她已理清了几分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