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远,不知那老婆子在宣府哪个犄角旮旯,等找到人再带到京城,她一准儿把忤逆的罪名给死丫头钉得死死的。
郑峳采:“言之有理,把那位归乡的妈妈请进来。”
边老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衙役带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这摆明是有备而来,怕是要叫那孽障逃了!
可边老太还想挣扎一把,故作亲热对那人道:“你虽恢复了自由身,到底是我张家出去的,得空多回来看看,张家总是待你不薄的。”
老妈妈忙不迭点头,“是是,我走之前太太给了足足两百两体己,张家的恩情,我都记着呢。”
边老太的心沉了下去。
老妈妈嘴说手比,“三姑娘下生的时候,我就在屋里伺候着,记得很清楚,右肩膀有块黄豆大小的痣,颜色很深,跟刚炒出来的栗子似的。”
郑峳采问边老太对不对。
边老太真恨不能扒开小满衣服瞧瞧,可她不能,更不敢,气哼哼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郑峳采吩咐稳婆把小满带到别室验证。
不多时,两人出来了,稳婆道:“右肩的确有胎记,小指盖大小,状若水滴,色如胭脂。”
和老妈妈说的对不上!
郑峳采便道:“如此,这位姑娘就不是张家的骨肉,张家认错人了。你们可有异议?”
边老太太恨恨道:“状子是她递的,人是她请来的,我能说什么!”
郑峳采脸一沉,“你既说不出胎记详情,又无人证实证,只因对结果不满就乱泼脏水,污蔑朝廷命官,那二十杖你没受够吗?”
边老太哆嗦了下,转而将矛头指向那老妈妈,“为几两赏银就昧着良心说谎,你这欺主恶奴,我打不死你!”
老妈妈大呼冤枉,“我只是晃了一眼,胎记具体什么样根本没看清,给老爷的信也是这么写的。是老爷派人查验无误,才把人家认回来的。要说有错,也是那些查验人的错。”
从宣府来的几人纷纷附和,“我们可以作证,这位老妈妈只说可能是她家三姑娘。”
小满道:“找我的那几个人,随便看了看就说我是张家丢的三姑娘,要不是前两天听姚姨娘提起胎记,我都不知道自己认错了爹!”
姚姨娘?怎么还有姚氏的事,她们不是死敌吗,不应该对方越惨越高兴?
这孽障定是许给姚氏一个无法拒绝的好处。
边老太憋了一肚子火。
张家被抄个底朝天,根本无力维持以前的开销,当年那些去宣府查验的下人,跑的跑,卖的卖,根本查无实证。
她哆哆嗦嗦指着小满,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好容易才骂出声:“小蹄子,小贱人,扫把星,怎么没把你溺死!”
小满没生气,反而端端正正向她跪下了,“老太太,这段时日受你照顾了,咱们就此陌路吧。”
说罢,郑重拜了三拜。
她把张家祸害完,结果拍拍屁股就想走?
边老太气得口歪眼斜,不歇声地叫人,“给我扒她姨娘的坟,把尸首扔了喂狗!”
小满站起来冷然一笑:“惠姨娘的棺椁寄存在凤栖寺,供奉人不是你,你想开馆弃尸?只怕连棺椁都摸不到。”
眼角余光瞥见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的张安懿,小满没理她,迈开大步一直走,一直走出张家大门。
始终没有回头。
郑峳采问她户籍准备落在哪里。
小满问能不能单独开户。
郑峳采摇摇头,“除非无夫无子寡妇,或者宫廷女婢才能落女户,普通女子不得单独开户。莫说你,就是蒋夫人,也得把户籍改回蒋家。”
见她面露难色,郑峳采安慰道:“户籍先在我这里押着,等你想好了再办迁移,反正判决已定,张家也奈何你不得。”
小满自是反复道谢。
郑峳采笑呵呵地推辞着,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的照壁,忽又转回来,不相信似地揉揉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