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很快,陈令安率部前往潮白河固堤堵决口的消息就传到了金陵城。
一听他们拿自己的身体去对抗洪水,老百姓心里那个热辣劲,嘿,甭提多感动了!
都说江南富庶,是鱼米之乡,可江南也没少遭灾,梅雨季节内涝,沿海的台风,还有河道淤堵洪灾,哪一桩不让老百姓犯愁?哪个地方没有因水患流离失所的人?
别看一南一北,因为相似的境遇,这边的老百姓对那边的老百姓有着一种天然而朴素的同情心理。
由此,坊间对三千营的官兵不乏赞誉之声,陈令安的风评也出现逆转。
毕竟“奸贼”一没卖国,二没贪墨,也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更没逮着平头百姓往死里欺负。
他更多的是针对朝中大员,说具体点就是他二叔陈绍及其追随者,甚至时不时还能拔出个贪官污吏什么的。
钦佩称赞陈令安的百姓越来越多。
但在朝堂上,风向就和民间不大一样了。
不止一个言官弹劾陈令安,他无职无权,擅自调用三千营骑兵,是为“谋反大逆”,罪该万死。虽事出有因,却不能据此为脱罪的理由。
一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还有人置疑陈令安的动机不纯——三千营是朝廷养来打仗杀敌的兵,不是陈令安沽名钓誉的工具,就这样平白死在洪水中,太浪费、太不值了!
燕地武将大为忿忿,上书替陈令安说情,又给他请功,文臣中也有诸如郑峳采等为陈令安抱不平的。
但大多数的朝臣,包括首辅刘方,还是作壁上观,既不支持惩戒,也不主张嘉奖。
弘德帝便冷眼瞧着各方反应,不做任何表态。
直到当地老百姓送给三千营的万民伞出现在朝堂上。
随万民伞一同到京的还有密云知县刘瑾书的奏章,没有任何美化,也没有一点的偏颇,他用极为冷静客观的笔调述说了堤坝瞬时溃决的情形。
“……若无法遏制,微臣唯有一死谢罪,三千营将士挽狂澜于既倒,救生灵于涂炭,是微臣之恩人,百姓之恩人!有此将士,实乃万民之幸,皇上之幸,天下之幸也!”
一句没提陈令安,可字里行间都在替陈令安鸣冤。
这下有意思了,因反对禁毁书院,刘瑾书俨然已成为清流的中坚力量,连他都承认陈令安的功劳,甚至以“恩人”相称,那么……
弘德帝饶有兴趣看着大殿里形色各异的大臣们,“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殿外熏风掠过,檐铃丁当作响,殿内一片静寂。
只有万民伞下数不清的、绣着百姓姓名的丝带,带着他们由衷的感激,在风中潇洒飞扬-
八月的金陵还有丝丝暑气,北平的寒意已很重了。
今日天光正好,陈令安膝上搭着条薄毯子,闭目躺在临床的软榻上晒太阳,手里拿着金陵来的旨意。
小满断药进门,见状打趣道:“别人接旨后,都是恭恭敬敬供奉起来,你倒好,翻来覆去看多少遍了。三千营指挥使正三品,比你原来的指挥同知高一等,却不如锦衣卫威风,还这么稀罕!”
陈令安把圣旨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皇上打算扩充三千营,还要组建神机营,我在想报多少饷银合适。”
小满瞪他,“还没怎么着呢,就琢磨着怎么发财啦?”
陈令安叹气,“谁让我娶了个败家媳妇,把我的棺材本儿都散光了。”
三千营在密云县固堤救灾,没了几十个,伤了几十个,朝廷给的抚恤银子实在算不上多。小满自作主张,把他留下的银子几乎全分给三千营的兄弟。
小满脸一红,不甘示弱道:“不是还剩下几万两?足够咱们用了!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
陈令安无奈一笑,“好好,天大地大,老婆的话最大。”
“呸,谁是你老婆,人家还没嫁给你呢。”小满把药碗往他手里一塞,“快喝药,我可不想嫁个虚弱不堪的病秧子。”
陈令安笑笑,接过药碗喝了。
小满刚要接过药碗,不妨陈令安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拽。
猝不及防间,她被他压住。
“虚弱不堪的病秧子?”陈令安声音显得低沉沙哑,蕴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感。
小满的心砰砰跳,下意识推他。
他反而贴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