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着武兴帝念出来的那一长串的数字,他都想让公主再打他几巴掌,要不然这钱他拿着不安心。
谢蔺跪着,眉眼低垂,看着宁心殿的台阶,俯首将头磕在地面上。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宁心殿内同样的画面前父王刎颈血溅三尺的模样。
宁心殿的台阶洗了三天三夜都洗不净血腥。
而这些从武兴帝手中流出来的银子会一锭一锭地全部化作推翻这个腐朽王朝的利箭。
他要亲手毁掉这个早就被蚂蚁啃噬筑空的国家,建立一个新的时代。
“儿臣谢皇伯父!”
“儿臣也谢皇伯父!”
二人齐齐跪下去的那一刻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相视一笑,隐隐得意,俱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
从皇宫内出来目的达成,裴朔也不能再被人绑着,他理了理自己褶皱的衣裳,露出高傲的脖颈,望向谢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对方唇角微勾,朝他轻轻一挑眉,随后大踏步离开,裴朔紧跟其后,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地咧开,他和公主真是天生的合作伙伴。
自牌楼公主把钱借给霍衡说自己输了个精光的丝毫裴朔就知道公主和自己存着一样的想法。
把钱输出去,明面上自己手里就没了银钱,就可以再拿新的零用钱,把明面上的财产通过赌坊牌楼转成暗地里的财产,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洗钱”。
虽然他不知道公主要这么多钱是用来做什么,但是公主开心,他也愿意陪公主玩这么一出戏,顺便拿点演出费。
“公主?”
裴朔又唤了一声。
谢蔺已经坐上了轿子,“嗯”了一声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又闭目沉思,指着后面的赏赐,“喜欢的自己挑。”
裴朔抿唇也安静了下来,他坐在谢蔺旁边能清楚地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在流动,他遮了遮袖子,取出一片花瓣。
“公主。”
谢蔺循声看去见他指尖捏着一片花瓣,眉梢一挑,正要问,又见他指尖绕来绕去,突然打了个响指,紧接着,花瓣变成了一朵牡丹花。
粉中带白的牡丹花堪比掌心静静在裴朔手中放着,他笑了笑抬手将那支牡丹花小心翼翼地插在谢蔺发髻间。
“怎么样?新学的小把戏。”
公主原就娇颜似玉,牡丹不过陪衬,倒显得公主才是花中之王,雍容华贵,婉约翩跹,别样风情。
裴朔见他还是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自顾自地尴尬起来。
突然噗嗤一声,裴朔抬眸只见公主望向窗边,单手托着脑袋嘴角挂笑,眼神虽未看裴朔,但裴朔的脸色已迅速烧红起来。
马上要入秋了,炎炎夏日天气却还是闷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回了公主府,谢蔺吩咐人将府医唤出,给裴朔的手腕上了药简单包扎一番,便吩咐他回自己院子里玩去。
二更天的时候,夜色阴沉沉的烦闷,总觉得要下雨,裴朔偷摸从院子里溜出去,又顺了一壶今儿武兴帝赏的酒,往后山摸了去。
上次房梁断后裴朔吩咐人把这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比起之前乱葬岗似的模样,这会儿看着却像是个后花园般清幽。
裴朔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始唤魂儿。
“大舅哥,大舅哥。”
“大舅哥,你在吗?”
谢蔺原本自己泡着温泉想事情,平白被他打断,一扭头就见这厮鬼鬼祟祟地躲在石头后面看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大舅哥,你真的在呀。我给你带了酒。”
谢蔺想了想他今日并没有唤裴朔来,这家伙竟然自己过来了,有些古怪。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裴朔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谢蔺毫不客气捞起裴朔拿来的酒壶,直接悬空对嘴饮下。
裴朔笑嘻嘻道:“好喝吗?我们从皇宫弄来的。”
谢蔺轻笑:“你来是做什么的?”
裴朔:“随便聊聊嘛。”
他在岸边找了颗石头随意坐下,今天没有月亮,到处灰蒙蒙的,不过谢蔺泡的温泉却带着氤氲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