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见是裴朔过来添了几分笑意,“原来是驸马爷。”
裴朔朗声笑道:“我素来听闻武安夫人和善、小侯爷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幼子这般不顾脸面地恳求真是难为你了。”
武安夫人面色一白,似是被人戳中了心思,她讪讪笑,“驸马爷说笑了,妾身只是担心衡儿他手下没个轻重。”
“可是我观霍小侯爷他只是提着令郎的衣领以示警告,并无粗重之举。”
“这……”武安夫人扯了扯嘴角,“妾身也是一时情急,衡儿他自幼习武,又扬言要将他弟弟扔进湖里,我才……”
“武安夫人!小侯爷他的确自幼习武,可他并未与任何人为难,也并欺负过他幼弟,若他真想要对幼弟动手,这孩子怎么活得到今日呢?”
裴朔说话时手指不自觉拂过霍玉肉嘟嘟的脸颊捏了捏,眼底闪烁着不可言说的光。如果是他,早就悄无声息地做了霍玉。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没有人会怀疑。
武安夫人脸色白了白。
裴朔的手指稍微动一下,她的手指也跟着颤一下,生怕裴朔下一秒就伸手掐住她儿的脖子。
“我听说小侯爷外祖一家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仅剩后人不多,小侯爷算是一个,俗言讲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若是陛下知晓小侯爷在这府上日子过得艰难,不知会如何作想?”
“是会想武安侯爷治内不严,还是会觉得武安夫人善妒,容不得原配之子呢?”
他说的轻飘飘的,可没说一个字就好像扣了一顶天大的锅盖在武安侯的脑袋上,听得他心底也跟着颠簸了一下。
京内传言这驸马爷金銮殿上唇枪舌战说得郭琮哑口无言,现如今郭琮还在牢里关着呢。如今京内传说裴朔一张口就能给人定一项大罪,若是叫他说完,那便是欺天灭地的九族之罪。
武安侯被他看得冷汗连连。
霍衡起身透过衣袖朝裴朔伸出一个大拇指,低声道:“好兄弟,我要是有你这张嘴早把那婆娘赶出去了。”
裴朔朝他挑了挑眉,用扇子遮挡着自己凑近霍衡道:“今天有我在,任何小鬼阎王都不能动你。”
霍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朝家庙走去,随后及冠礼正式开始,一直到赐字的环节,那霍家的族长请出一位重量级人物。
“参见国师大人。”
众人纷纷行礼跪拜,除了座位上的裴朔和他身后的谢蔺。
裴朔身为驸马算是皇室中人,见国师自然可以不拜。
裴朔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神却望向了中央的那白衣女子,他依旧蒙着眼纱,朦胧中她轻轻抬手请了众人起身。
霍家族长道:“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我便赐你一字为:成,望你日后万事遂心做则可成。”
霍衡站在一旁心里嘀咕着他的表字,“霍衡,霍成,这个名字好。”
霍家族长朝女国师行礼问道:“此字拆解寓意如何?还请国师大人示下。”
女国师算尽天命国运,擅测字算卦,是故京内王公侯爵为家中子孙起名表字均好宴请国师大人来测祸福吉凶,名字是否合宜。
女国师伸手捏向盘中的红纸,上面以金墨写着“霍成”二字,她的目光被白纱遮掩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就在她要开口之际——
“不行!”
一道厉声从人群中传出。
裴朔手中的茶盏滚落,滚烫的茶水险些烫了他的手,他却浑然不顾,眼底充斥着惊愕与慌乱,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家庙中央的霍衡,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鼻尖酸涩,甚至眼睛都红了几分,半响才挤出几个字,“这个字不好……”
就连他身后的谢蔺也不明白他这没来由的是何用意,他下意识拉了拉裴朔的衣袖,“成为就也,这个字有何不好?”
然而裴朔却始终闪烁着目光,喃喃道:“不好,霍衡,你听我的,换一个,这个名字它注定有……”
“这个字很好。”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裴朔的话率先定了下来,随着她的出声,霍家族亲纷纷笑了出来,没再理会裴朔这里的纷乱,要将霍成这个名字记在族谱之上。
“不要记!”
裴朔两三步上前就要拦住霍家族人,他几乎语无伦次般想要阻止,然而霍氏族人可不会任由他在今天这种大日子上胡闹,几个年轻力壮的直接就将裴朔拦在了外面。
“驸马爷请自重,这是我们霍家的事,就算是你也不能在此大放厥词。”
霍衡身为武安侯嫡长子,肩负着霍氏一族的重任,他的表字自然是由族内挑选了三天三夜才定下来的。
成,就也。
就,高也。凡有功者谓之成。成,亦成就。
他们苦心选出来的是最好的字,再加上国师金口玉言定了此字,更由不得外人半点更改,而裴朔虽然贵为驸马又曾为状元,可他说到底不过是个20出头的毛头小子,又是个外人,哪里容他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