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起在外面脚步踱来踱去,每出来一个大夫他都要抓着对方问话,然而每个人的结果都是摇了摇头。
“心死难医,夫人的病药石无医,只能自愈。”
夏侯起怒道:“他不过是从房檐上摔了下来,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老大夫道:“他腿骨已断,用木板固定修养可痊愈,内脏破损也可加以汤药痊愈,唯独心病无从可医致使难以苏醒,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夏侯起好看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他……他看见我杀人,可能是吓着了。”
老大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夏侯起凶名在外,老大夫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不管,你们的命都系在他身上,他要是死了,你们也死。”
地上跪着一圈人,擦了擦脑门的汗,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来给裴朔续命,所有上好的药材,全被夏侯起不要钱似得送过来。
裴朔昏迷了三天,夏侯起便在旁边守了三天,每天擦脸喂药,活像个仆人,连夏侯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兄长,他就是个骗子,你何必……”
夏侯起瞪了他一眼。
夏侯仪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不是骗子,真的是嫂子吧?
“二爷!”元宵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生死不明的裴朔。
他站在门口,看着夏侯起坐在床前胡子拉碴地给裴朔掖被角,整个人气得发抖。
啪——
元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二话没说给了夏侯起一巴掌。
“将军!”后面追着元宵进来的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天爷!谁敢惹这煞神啊?!
然而夏侯起却是没反应,也没有发怒,只摆摆手叫那些人下去。
元宵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做了什么?”
夏侯起任由他晃着,眼神空洞,脸色木然,喃喃道:“他从房上摔了下来,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没想的,哥哥……”
夏侯起突然哭出了声,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锦袍上。
元宵见他这样终于松开了他,只是依旧气愤难消,“二爷来长平为的就是护住霍衡和长平百姓,现在霍衡死了,长平被你烧杀,你让他怎么活?”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杀霍衡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我明明放走他了……我烧长平也是想替二爷报仇而已啊,为什么会这样?哥哥你教教我,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二爷醒过来,你杀了我都好,我以死谢罪。”
夏侯起攥紧元宵的衣袍痛哭不止,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琼楼,每次他闯祸后都是元宵帮他善后。
“让开!”
元宵把他拎到一边去,搭上了裴朔的脉,微弱的脉搏让他当即眼圈一红,再看到被木板固定的左腿时更是险些憋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见到长平大火后,从房檐上摔了下去把腿摔断了,内脏也有破裂,我叫大夫给他治伤,他们简直是一群庸医,说什么二爷心病难医时日无多,我才不信。”
元宵伸手,“拿二爷的药方给我看。”
夏侯起将药方给他,元宵看了几眼,最后又还给了他,“方子没问题,还按方子抓药吧。”
“哦……那、那我去熬药,你守着二爷。”夏侯起走路带风,像是有些逃避似得。
直到屋子里没人,元宵才凑近裴朔耳边,压低声音,“二爷,我回来了,文宣王殿下大军两日后便到城下。”
话毕,元宵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了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不是错觉,再抬头时,裴朔已经睁开眼睛,神色还有些虚弱,但仍用力抓紧元宵的胳膊,叮嘱道:“别叫他知道了。”
元宵点点头。
他一搭脉就知道了,裴朔虽有心病难医,但并不似那些老大夫说的什么没有多少时日。
裴朔一直不醒过来,应该是他不想看见某个人,故而一直装作沉睡。
裴朔见四下无人,这才支起身子朝元宵耳语几声,直至全部说完他才用尽力气似得倒下,“你且按我说的和他里应外合。”
“二爷放心。”
等夏侯起熬好药的时候元宵已经不在屋里了,他嘟囔了两声,吹了吹药碗,等稍微凉了些,又取了喂药器,倒入放凉的药,小心翼翼地给裴朔喂了下去。
喂药器是类似动物角形状的东西,在尖头凿一小口,在宽口上再凿一大口,由大口处倒入药,再以小口给人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