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给你,死守不退。”
谢璇衣的话音落在尘沙里,之后便向着沈适忻离去的方向追去。
在冰冷的夜里,他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剧烈的狂风像是刮刀一般刺激着他的鼻腔,几乎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云层越积越厚,几乎快要垂落地表,而他更似是在向着无尽的远天狂奔。
脑中,倒计时的滴答声越发响亮。
只剩最后四个小时。
他幻想过自己有一日会骑着马,在辽远的平原上疾驰,却未曾想过,会是如今的心情。
没有一弦弯月,没有早秋夜风,更没有骏马金络脑。
只有他一腔几乎溢出喉嗓的焦躁。
枯草稀疏,黄沙层叠,马蹄在柔软的细沙里留下一串坑痕,几近残影。
他身上的冷汗已经被夜风吹干了,衣料冷飕飕地贴在身上,像是永远也捂不热。
而真撞入预料的场面之时,冷掉的却又不只是衣裳了。
看到开阳的弯刀抵在沈适忻脖颈上时,他连肢体的控制权都险些要失去。
而同时,沈适忻手里的剑也对准了对方的心口,只消微微用力,便能结果他的性命。
外围站着开阳的部下,却都不敢动作,即使是看到谢璇衣策马而来,也不敢贸然动手。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被冰天雪地冻成了塑像,有种荒谬的错愕。
而两个昔日或现在尊贵无比的男人,竟然同时落到黄泉路前与冥界对望的田地。
贵贱,最终都逃不出轮回。
“你敢上前一步。”
开阳狞笑着,眼眶猩红,弯刀又近了半寸。
“你还挣扎什么呢,即使我今日死在这里,也有英雄尽我未尽之业,你眼里山河也终将落入北漠袖中。”
“而你效忠的陛下想来也离死不远了。”
开阳的头发散着,编了几缕辫子,系着彩色的漂亮发绳,竟和北漠军营中的彩绸颇为相似。
他目光聚焦在谢璇衣身上,很复杂,有赞许,也有不屑,是谢璇衣一向读不懂的底色。
“你现在把刀扔在这里,之后给我跪下,我便留你与他一命,让你们看着我北漠铁蹄如何踏平中原。”
开阳笑得很猖狂,是谢璇衣从未在他面上看到的疯狂。
还不等谢璇衣张口,沈适忻先轻蔑一笑,“想得未免太美好了。”
谢璇衣紧盯着开阳,试图寻找他的突破口。
可他始终回不到曾经的冷静。
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还剩下不足两个小时。
他想杀掉开阳,可他不甘心让沈适忻作为终局的陪衬。
沈适忻始终侧身背对着他,谢璇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站在原地,手中攥紧了那把手枪。
可是他的手几乎比枪还要冰凉,像是要融为一体,让那份冷传达到自己身上。
他能看到沈适忻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忽然微微侧过脸,向他垂来一份久违的目光,连同眼下的小痣都熠熠生辉,一如当年眉睫。
柔和得不应出现于此。
让他要产生错觉。仿佛回到当年书院,尚且无猜之年,粉墙雕栏之间,垂下来一坠坠的紫藤花。
可书院焚毁在他死前的宫变里,他也无缘得见下一个紫藤花开的季节。
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刚在升腾,便听到系统的话语。
“检测到宿主满足条件。”
不明不白,谢璇衣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却只是升腾起莫大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