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动不动就是活了百年千年的老妖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总不会因为凌无咎带了个女伴,就失态成这样吧。
那又是为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他在怕什么?
抬脚跨过门槛,绕过青砖影壁,那老者身形较影壁挡住了。江跃鲤仍想不通,她为何会吓到那位大人物,但眼前景致,很快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小桥流水,桥下红鲤在莲叶间游动,左边十来竿青竹,倚墙而立,竹下散着石凳。
月洞门通往内院,院心老梅斜伸,树下环着软垫美人靠,梅影投在白墙上。风过时,花影在素墙上轻轻摇曳,也晃进了江跃鲤心底。
江跃鲤忍不住四处张望打量,这个院子的每一处景象,都太得她心了。
就像是亲手主持了房屋设计与装修,而且整个过程,从未踩过一个坑。
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两人来到正房前,凌无咎抬手,广袖垂落,打开了门。
一室暖阳,纱帐轻垂,临窗软榻,云纹地毯。八仙桌上茶烟袅袅,青瓷瓶里梨花新绽。香炉生烟,床帐半卷。
江跃鲤眼前一亮,这房内的摆设,更是深得她心。
凌无咎侧着身子,看着江跃鲤亮晶晶的眼眸,垂下眼睫,他就知道,她肯定非常欢喜。
一只圆滚滚的猫儿,从博古架上轻盈跃下,迈着优雅的猫步,朝两人走来。
它毛茸茸的脑袋上,稳稳立着一只漆黑如墨的乌鸦,乌鸦嘴里,还叼着个素色储物袋,一晃一晃的。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江跃鲤惊喜地蹲下身,张开双臂,就要将这一对爱宠搂进怀里。
可还没等她碰到那身软毛,一只修长的手就横插进来,精准地捏住胖猫的后颈皮,毫不客气地将它拎起来,往院子里扔去。
乌鸦扑着翅膀飞起,胖猫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身子一番,四脚朝地稳稳着陆。
胖猫也不恼不惧,它感受到主人心情相当不错,于是它又壮着胆子,跑回去,在江跃鲤脚边转圈圈,尾巴高高翘起。
主人只是吃醋了,不是什么大事。
它是一只镇魔石像化成的猫猫,甚至连性别都没有,也不知道主人在醋什么。
江跃鲤看了凌无咎一眼,见他面色还行,又蹲下身子,将胖猫抱在了怀里。
那么凶干嘛。
凌无咎眯起眼睛,周身气压低了几分。他当然知道江跃鲤喜欢这些小东西,可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就是压不下去。
他呼吸渐渐粗重,血液里奔涌着燥热,想要狠狠触碰的渴望在心头窜动,又被理智生生按捺,肌肉一阵紧绷。
凌无咎眼眸微转,稍微平复呼吸,转身道:“我去处理些事。”
“好的。”江跃鲤头也不抬地应着,手指正挠着胖猫的下巴,惹得那团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凌无咎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往外走去。
等那道修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江跃鲤终于按捺不住,进到房里,踢掉鞋子,整个人扑进了软榻里。
那云锦软垫,像是通晓人意般,立刻在她身下陷出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将她的腰柔柔地托住。
“呼——”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脸颊在丝滑的缎面上蹭了蹭,这触感如同春日里最柔软的云絮,恨不得就此长眠不醒。
就算此刻要她魂飞魄散,能死在这样舒适的时刻,也算值了。
她支起身子推开木窗,院子临崖而建,窗外景色辽阔。
夕阳西沉,群山披上金红,云霞如火,染透了半边天空。远峰如黛,山涧飞瀑泛起粼粼波光,归鸟划过天际。
暖晖里的远处山脊线,宁静而壮美。
江跃鲤趴在窗台上,任凭晚风拂过面颊,额前几缕碎发轻扬。她伸出芊芊素手,任那带着山间清冽的风,从指缝间溜走。
修为精进后,江跃鲤可以辟谷了,可她不太愿意,口腹之欲对她而言,是快乐的源泉。
落地鹤灯旁,她正歪在的软垫上,左手捧着本架子上找来的话本,右手时不时从矮桌上的琉璃盏里,拈颗酸甜干果子。
胖猫和乌鸦在脚边、榻下扑腾打闹,把地毯滚得乱糟糟的。
说来也怪,凌无咎也不再对乌鸦抱有杀意,默许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