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陛下厚爱。”
谢恩的话语跑到嘴边,怎么听,怎么怪。
再度想起自己知晓拓跋聿对自己的想法,冯初又没法继续淡然了。
下意识先了柏儿接过的鞋袜,盛在手上,半天没个反应。
柏儿见冯初情态不对,“大人可要婢子替您换上?”
“……嗯,”冯初回神,将鞋袜交给了柏儿,不急着坐下,等着李拂音开口。
殿内一时有些尴尬,李拂音不明所以,照例问道:“冯大人可要面见陛下?”
冯初似是候了这话很久一般,忙道:“今日天色不早,陛下国事操劳,臣怎好叨扰。”
不出意料。
李拂音欠身行礼:“婢子告退。”
这边将人打法回去,那边得了消息霎时间只余失落。
拓跋聿恹恹地杵在窗边,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所谓的‘示弱’当真能让冯初心软么?
又能让冯初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呢?
倘若、倘若是冯初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刻意避着自己──
但是既然要避着自己,为什么还要救自己?为什么还能替自己更衣?
杂七杂八的思绪吞没了拓跋聿,她觉着自己的心思一团乱麻,如何理都理不清。
烦闷郁结,堵得她发慌,以至于到了晚膳时分,她囫囵塞了几口,就摆手令撤下。
李拂音瞧着这般模样的拓跋聿,蓦然觉得有些可笑,也亏得安昌殿管的严,拓跋聿没读过那些杂书,不懂得什么叫做徒害相思。
她在不在意自己,心里有没有自己,在这儿揣测有什么用?
年少之人初生爱慕,尽容易冒出些馊点子。
拓跋聿的眼瞳中静静倒映着案上花樽。
经史子集将她的桌案铺得满满当当,自己只要再用点力,就能让书推动它。
拓跋聿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案上的花樽一点一点地挪。
最后──
拓跋聿故意手快,抽开书,半尺高的花樽在案上摇摆,不出意外地在桌案下粉骨碎身。
“婢子──”
周遭的宫人哪里见过拓跋聿毛毛躁躁的模样,好容易反应过来,就见得拓跋聿从位上‘窜’跳起来,伸手就要去碰碎裂的花樽。
“陛下当心!”
话说的晚了,若拓跋聿是真的当心,哪里能如此草率地来捡花樽残片?
白皙的手掌故意往花樽裂开的豁口上抹去,不出意外,鲜血沾染上暗色的花樽,也晕开在拓跋聿的掌心。
伺候的宫人们大惊失色,陛下在他们当差的时候伤到了自个儿,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落不着好。
偏殿内霎时间乱作一团。
那边暖阁,冯初刚用完饭,正拿青盐水漱口,就听闻宫人来报,说陛下伤了手,请她过去。
冯初闻言顿时心焦,连大氅都不曾罩,冒着黄昏时分的雪,匆匆向偏殿去。
不到半刻钟,拓跋聿就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冯初。
裙衫和发丝上都沾了雪片,经安昌殿的地龙一暖,很快融在衣衫上,沁成暗色,湿漉漉的。
显然她是匆忙赶来的。
拓跋聿心头一暖,旋即便懊悔起来,自己一时冲动,冯初才如此狼狈。
冯初环顾殿内,目光最后落在攥着帕子止血的拓跋聿身上,眉峰轻颦。
她较拓跋聿想象的,更了解拓跋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