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这第二日就入宫见了太皇太后,那位整个魏国最有权柄的女人。
老实讲,她不喜欢她,只觉得她看似沐浴佛法,却丝毫瞧不出平静,野心勃勃的威视让人畏惧压抑。
她还见到了那位皇帝堂姊,沉静温良,一看就是个规规矩矩,白水般没滋没味的人。
至于她的姨母,应了她纵马比试的邀约,虽说比她强上不少,但与她见惯的军中勇者或者与她阿耶比起来,相差甚远。
也不知为何他们这般看重她。
倒是出自她门下的那位慕容将军,算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另一头,平城紫宫内,拓跋聿落白子于棋盘一角,朝冯初道:“今年上元,可在宫中过?”
“是当如此罢,阿姊难得回一趟平城。”
“上元过后不久便是春狩。”拓跋聿手中打磨光滑的玉石棋子揉擦出声,“春狩完不久,你是不是”
上书调任的奏疏已经递上去了,再难更张,且冯初,于公也却是应当前往洛州瞧瞧。
舍不得。
但这话她不会宣之于口。
冯初怎会不知她心思,只道:“待洛阳修,百废俱兴,臣定归。”
拓跋聿喉头微动,没有说话,低头顾着再落上一子。
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宫室内只听得见棋子落于盘中的敲击声。
连下数子,眼前人自唇畔隙语,“不可欺朕。”
“焉敢。”
拓跋聿稍稍和缓了些许,想到了什么:“北海王家的妹妹,今日怎不见歪缠着你?”
歪缠?
冯初眉心微跳,那小丫头可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哪里是歪缠她,分明恨不得处处同她争个高下。
“许是发现臣不过一凡俗庸人,不屑与臣比试罢。”冯初打趣道,她可还记着,自己应她去校场跑马,弓只能开半石,也并非百发百中时,小姑娘那失望的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
拓跋聿敛眉,“这小丫头”
冯初听着好笑,腹诽陛下自己也未见得多年长。
“她有北海王之风,陛下若有心,能得一将才。”
“如此桀骜之人,岂会轻易折服于朕?”
“陛下适才言她不过是一小丫头。”
她在调侃她!
拓跋聿赫然抬头,‘怒目而视’,“你笑朕。”
“臣不敢。”
凤眼微眯成一汪月牙,含笑温雅,拓跋聿莫名就卸了气,跟着勾了勾唇
望舒皓皓,彩凤登闻。
正安七年的上元日紫宫内外显得分外热闹。
“我不要!”锁儿愤懑不平地盯着冯初,颇为委屈,“我的名字,该是盖世英豪来给取,缘何、缘何──”
“锁儿,不得无礼。”
锁儿长这么大,冯瑥与拓跋驰均为未给她取正名,素来唤她乳名。
她原以为阿耶阿娘是想让自己出嫁时再取正名,谁曾想,竟是要托冯初为她取名!
“我宁可让草莽英雄为我取名,也断不接受这种好意!”
“欸──”
锁儿素来其实还算听冯瑥的话,唯独此事,她是寸步不让,哪怕当着太皇太后与皇帝的面,也敢弗冯初的面子。
高座上的拓跋聿闷然得饮下一盏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