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酒摸索了下,随手拿了个瓢塞给大夫。
大夫捏着瓢走了,没多说什么,他见过太多患者家人慌不择路的样子。
田酒算是镇定的了。
“我们得去镇上。”
嘉菉说,嗓音很低,微微发着抖。
平日里再多争吵,既明仍旧是和他一同长大,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哥哥。
若是既明死在这,他日后有何颜面去见早早归天的母亲。
“去,当然要去。”
田酒没有丝毫犹豫,嗓音掷地有声。
即便此时夜半无人,暴雨如注,她的目光仍旧坚定不可动摇。
“你给既明穿好衣裳,把你的蓑衣换下来给他,我去找桂枝姐,问她再借一件蓑衣回来,我们立刻去镇上。”
田酒一条条说完,她说一句,嘉菉点一次头。
话还未落,他已经换下蓑衣。
田酒跑出去,敲开李桂枝的门,从她那里借回来一套蓑衣斗笠。
李桂枝还想来帮忙,但王铁匠铺子在镇上,今天正好没回家,她家里还有个娃娃,实在脱不得身。
田酒谢过她,回来让嘉菉换好蓑衣斗笠,田酒贴着胸口系好钱袋子。
大黄留在家里,三人冒雨出了门。
嘉菉背着既明,田酒走在前面提灯笼,这灯笼是她从前闲来无事做的,竹笼上粘的是油纸,能防水。
但夜里雨太大,不知道这个小灯笼能否坚持下来。
雨声哗哗倾倒在蓑衣上,耳边尽是啪啪雨声,说话声都几乎听不清。
三人先去村口田婶子家,田家村只有她家有牛车。
田酒几乎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装在了身上,她可以给田婶子很多钱,只要田婶子愿意把牛车借给她们。
可她没敲开门。
她拍了很久的门,喊得嗓子都劈了,除了暴雨之外,什么回应都没有。
或许是雨太大没人听见,或许是听见但不想搭理,又或许是什么别的理由。
谁知道呢。
可既明怎么办。
“酒酒。”嘉菉喊她。
田酒回过头,她没哭,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嘉菉,像是走丢的孩子般迷惘。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流露出这种无助的表情。
嘉菉背着既明,两
人的斗笠打架,雨水淋到他脸上,明明该很狼狈,可他抬高下巴扯起嘴角,眼神灼亮又桀骜。
“区区十余里,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我背着既明也去得,又算什么。”
田酒嗓子里吸出一声气音。
嘉菉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了下她的眼尾。
“别哭。”
她的眼尾是干燥的,他的手却是湿润的,擦过她眼睫。
田酒慢慢点头,眼神重新稳下来:“没关系,我们自己也能走到镇上。”
话是这么说,可黑天暴雨,小小油灯在风雨中飘扬,光影晃荡,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
目之所及都是细长的白亮雨线,完全看不清地面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