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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2页)

说完,又因为定在哪里会面犹豫了片刻。

夏鸢是国之栋梁,又是令她钦佩的不世之才。她身为人主,总该有礼贤下士的派头,屈尊拜访。但夏家偏偏又是她婆家,她不愿去。

最后还是定在自己府上,请夏鸢过府一聚。

次日一早,祁无忧对着满桌珍馐食不下咽,吃了一碗最不起眼的菜羹就停著了。饭后又喝了几碗清茶,才勉强压下去那股不适。

漱冰明知她因为什么吃不下饭,还要诘问那些厨子。照水拦下她:“殿下本就不想声张,连驸马都没透露,你这样岂不是越描越黑。”

“昨日琪华回来说,那两个纪大夫竟争得脸红脖子粗,”琪华是漱冰手下的小宫女,“也是奇了。纪医官虽风流些,但脾性向来温和,昨天好像是第一次那样与人大声争执。纪大夫也是,初来乍到,又无一官半职,便敢跟御医叫板,也不怕得罪人。”

她话没说完:毕竟是有驸马做靠山的。

纪凤均声称哪怕是似妊,祁无忧有权得知一切症候。她若登极,还有孕育皇嗣的责任,更不能大意马虎。如果不考虑妊娠的可能,放置不管,伤了胎元,母体亦会受损,后果不可估量。纪泽芝则坚持自己的诊断没错,指责纪凤均好为人师。

……

也亏琪华机敏,多提了一嘴“两人好像旧识似的”,让祁无忧动了心思去查这二人的渊源。

公主府外,夏鸢独自缓辔行来,怀里塞满了各色的时令鲜花,马儿的胸、鞧带上也夹了些零落的花瓣。他是史书中的神话重现人间,又生得高大俊伟,难得进京一趟,只要出门便会招来无数倾慕。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掷花给他。因他尚未娶妻,人们又不禁感到他没有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愈发崇拜。

夏鸢入府时,可谓披着一身的风光。但他却觉得这样见祁无忧不成体统,彬彬有礼地问道:“可否容我先去更衣,再见殿下?”

侍女自然说好。

说话间走到庭院,远远地看见夏鹤坐在银杏树下读书。他耳力好,听见声响便望了过来。

“大哥?”

夏鹤的俊容浮出转瞬即逝的疑惑,显然对夏鸢今日造访毫不知情。再看夏鸢身侧的侍女,一眼便知长兄不是来拜访自己,而是来见他的妻。

“二弟。”夏鸢略不自在。

兄弟两个一打照面,他便瞧出夏鹤被蒙在鼓里。因那些不便言说的缘故,他始终自觉亏欠。所以即使夏鹤娶了本该是他的妻子,他也没有多说半句。此番虽是为公事而来,但或许因为那些面见公主还要更衣的心思,夏鸢还是感到抱愧。

局促之际,他竟问道:“我去见见公主,二弟一道否?”

夏鹤面色不改,“不了,改日我再给大哥饯行。”

祁无忧从一开始就没知会他,他也无意凑上去搅和,径自坐回树下看她最讨厌的破书。

夏鸢则松了口气,让侍女带他换衣服去了。

一想距离他们贤伉俪归省还未过去多久,一双新人就过起各过各的日子。他不免惋惜。

祁无忧命人在书房后面的庭院里备了茶点。秋日暄煦,惠风和畅,是把晤长谈的好光景。

她这次请夏鸢过府,主要还是想了解夏家军内部的情况,特别是夏元洲本人的态度、他和徐昭德盘根错杂的交情到底演变到什么程度了。天高皇帝远,这些事连祁天成都不甚清楚。莫说决胜千里之外,乌泱泱十万大军,如何指挥得动都是难题。

而另一边,夏鸢回京养伤,亦是带着夏元洲的嘱托回来的。他们阖家在外这些年,以晏和为首的文官愈发炙手可热。他们权势太盛,干预军务轻而易举。又在皇帝的默许下,对夏家军处处掣肘。此消彼长,夏氏绊手绊脚,旦夕之费都已捉襟见肘,开拓疆土更是强人所难。

京里顾虑夏氏尾大不掉,云州不满朝廷袒护宠臣弄权。君臣之间哪怕见上一面都未必谈拢,何况九五至尊不能跑到边关去;大将镇守边疆,也无暇回到京里来。矛盾越积越深,罅隙越来越大。

夏鸢在京中这些时日没少面圣,上奏天听,期望朝廷能体谅云州的难处。但离京的日子迫近,夏元洲交代的事情却一件也没办成。一来晏和一党早有准备,而他只有一张三寸之舌,多年戎马倥偬,不谙官场之道,可谓处处碰壁,难以疏通;二来不得圣心,皇帝只是念在他是社稷之臣,听上几句。实则全都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他决没想到,公主会站在他这一边。

“世子,既然我们已结通家之谊,彼此通个气也就容易了。”祁无忧道:“我想这些难题慢慢都能迎刃而解,你说呢?”

“殿下说的不错。”

二人相谈许久,直到暮日熔金,照水进来点灯,他们才堪堪说定弭兵罢战的方略。兰膏明烛,祁无忧和夏鸢隔着华灯明光,相顾一笑。

她想的是,自己与夏鹤的结合果然有些无可争辩的意义。夏鸢却是想到了“善仕不如遇合”,无论怎样在官场上汲汲营营,都抵不上碰到一个她。他的胸中顿时是一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然。

但夏鸢转念又想到:若天意不改,他和祁无忧便是原定的姻缘。他们意趣相投,必是琴瑟和鸣。朝夕谈天说地,形影不离,行兵布阵也不在话下。天长日久,那君臣隔阂也会化为乌有。何必像现在这样,伯媳之间隔上一层。

可惜风月司的婚姻簿上几乎写好了二人的名字,单就差那最后一个字。“夏”都写完了,最后硬生生改成了弟弟的名字。

夏鸢恍惚惦记起这段阴差阳错,于是愈加惋惜。

正事谈完,他心思一动,多此一问:“殿下平日可跟二弟提过这些想法?今天他没来,我还有些意外。”

祁无忧一顿,如何说实话。

她跟夏鹤闹情绪,却是不好让外人知道的。再者,她岂会说自己只是这两天看夏鹤不顺眼,干脆随口糊弄道:“我看他在军中无足轻重,便很少和他谈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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