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召集全村孩子围坐在火堆旁。
没有课本,没有评分,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今天不讲课。”他说,“今天我们只做一件事??每个人提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不用怕错,不用怕蠢,更不用怕没人回答。”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举起手:“老师,我妈妈说天上住着神仙,可科学书说没有……那到底有没有?”
周文远微笑:“我不知道。但你能问出来,说明你在思考。这就比知道答案更重要。”
男孩接着问:“如果我们一直问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把世界问塌了?”
“也许会。”周文远望着星空,“但也可能,正是这些问题,撑住了快要塌的世界。”
夜深了,孩子们陆续睡去。唯有火光依旧跳跃,映照着墙上新刻的一行字??是陈默留下的最后一道血迹转化而成:
>**问题不死,因其生于人心;
>真理不立,因它惧怕追问。**
数月后,原缄默议会旧址改建为“问源纪念馆”。入口处矗立一座雕像:一名男子半跪于地,右手伸向前方,掌心托着一颗即将破碎的光球,左手指向参观者,仿佛在说:“接下来,轮到你了。”
馆内陈列着三样物品:
其一,是陈默遗留的晶化肋骨残片,嵌在玻璃罩中,每日凌晨三点十七分自动发光??纪念每一位逝去的守问者。
其二,是那本焦黑小书,如今静静躺在特制展柜里。每隔七天,书页便会无风自动,新增一页由未知笔迹写下的问题。安保人员曾试图记录,却发现每次抄录后字迹都会消失,唯有用心记住的问题,才能真正留存。
其三,是一块来自南极石碑的碎片,表面布满无法破译的符号。但在特定角度光照下,隐约可见一行小字:
>**这里埋葬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人才真正开始活着。**
与此同时,国际空间站上传的“人类之问”信号已在太空中飞行两年。科学家预测,若存在智慧生命接收并回应,最早将在四十年后收到回信。
但这并不妨碍地球上的人们继续发问。
学校开设“怀疑学”课程,医院设立“认知自由咨询室”,连法庭都新增一条判例原则:“被告有权对指控前提提出根本性质疑”。
更有意思的是,越来越多父母开始教孩子睡前不说“晚安”,而是说一句:“今天你问了什么问题?”
而在云南边境那座高山哨所,每年春天,校园角落总会准时开出一朵水晶花。村民们称之为“默花”,传说只要诚心提出一个问题,花瓣就会微微颤动,仿佛在倾听。
某年清明,一位少年独自前来祭拜。他不是学生,也不是记者,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曾在三年前因转发一条质疑言论被辞退。那天,他蹲在花前低声说:
“我一直不敢再问问题……怕惹麻烦。但现在我想知道,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花瓣忽然剧烈震动,一道微弱银光自花心射出,直冲云霄。
同一时刻,远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一座废弃心理矫正营遗址中,一块埋藏多年的共鸣晶体悄然激活。灰烬堆里,一片枯叶缓缓展开,浮现一行字:
>**第九十九位守问者,苏醒于今日。**
而在宇宙某处,或许遥远,或许临近,一道未知信号悄然转向,朝着太阳系方向加速驶来。
信号内容尚未解析。
但初步分析显示,其编码结构中,包含一个反复出现的字符??
那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