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自从发现她租凭的两间铺面都隶属李兰钧名下,便置气搬去了隔壁铺的楼间,整月都未见归。
说是置气实在不妥当,不如说是特地躲他。不然李兰钧献起殷勤来没完没了,荒唐至要为她清洗月事带的地步,叶莲身心俱怕。
“你不提我都忘了,”叶莲眯起眼,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若我不发觉,你要瞒我到何时?”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是翻篇了么?”李兰钧眨巴着眼,故作从容道。
叶莲别开眼,并不应答。
他这才意识自己多嘴,又惹得她有了疏离的把柄,便又凑上去,将声量放得又轻又柔:“我心疼你。”
“明明我能动手解决,便不想让你受苦。”
“只是租铺子而已,我有手有脚,平白就让你生了可怜心?”叶莲不接茬,咄咄逼问,“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
“心上人模样。我这般还能为何,不就为了一个情字么?”
李兰钧更不是吃素的,沿着话头往上走,一句句动人心弦,说到末尾,又依依与她耳鬓厮磨,绯唇点过眉目,从鼻梁缓缓吻落至唇瓣。
饶是叶莲铁石心肠,也敌不过他这个化骨柔,三言两句便没了后话,被他牵着鼻子走。
果然是读书人,口舌出类拔萃。
她心道,抬手扶住李兰钧的脖颈。
“今夜在我房中睡下可好……”李兰钧乘胜追击,软语温存。
“怎么就成你房中了?”
“那你回房来……”
他灿然一笑,眸中荡漾的水色生着光华,指尖再添几道巧劲,三两下帮她穿好衣裙。
叶莲然是无话可说,扣住衣角仔细盯着腰上垂下的绦带。
李兰钧转而去榻边摸索,提着一只青玉环佩系在她腰间,又不知哪捎带来的香囊,也一同挂在旁边。
“带这么些贵物,丢了如何是好?”她用指甲扣扣玉佩,叮叮作响。
李兰钧不以为然,掀起眼道:“丢了就丢了,带上这些,才不会有不长眼的觊觎你——”
他说着,拉着玉佩的穗子一点点往上爬,触至她指尖轻轻划过:“罗敷有夫,不可叨扰。”
“听不懂。”叶莲收回手,似笑非笑地回道。
他欲再说,她已雀跃跳到门边,佩玉叮铛,沉水香远:“大人,马车在等我了。”
李兰钧只得悻悻收音,转身支起窗架,候在窗边等她出门上车。
楼上风景尚好,早春一片新绿,不远处暖风拂面而来,都带着迎春的暗香。
楼下三两身影聚在一块,女子清脆的嗓音隐约传到窗边,李兰钧略一垂首,将身子探出小半去看。
叶莲与其余人推搡着在车旁闲话,说到兴致处,便露出一口白齿往人怀里钻。
他捻起梳妆台上一朵珠花,看准后扔出,正正砸到叶莲头顶,见她愕然抬头,心底不免生起趣意,倚在窗台朝她抛出眼光。
“李大人怎的一副勾栏做派?”骆飞雪翻起眼看向他,朗声道。
李兰钧蓦地收了笑脸,看向远处不屑回道:“夫妇闺情,你掺合什么?”
骆飞雪抓准机遇呛道:“我只见未出阁小姑娘两名,哪有你的新妇?”
他闻言,嘴角微扬,优哉游哉地望向叶莲,醉翁之意不在酒:“谁捡了我的珠花,谁就是。”
叶莲正巧拣起珠花,埋头拍拍上面的尘土,听他提起抬眼相视,见他笑得缱绻,又眨眨眼垂眸。
“你这没出息的!”骆飞雪用手肘推推她,扬声道。
“还不是你挑起……我这才吃了亏。”
叶莲撇撇嘴,嗔怪道。
骆飞雪闻及楼上目光热烈,赶紧将她推上马车,一边嘟囔“牙酸”一边摸爬着上了车。
眼见着马车渐行渐远,骨碌地往城外驰行而去,李兰钧这才恋恋不舍地关了窗,守着房中一派冷清。
反观远郊春意斐然,叶莲携友人在河边野游,攀折柳枝,与人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