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聆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思绪也变得混沌,声音含糊着,却仍旧顺服着本能回答林却的问题:“恐惧会错过奇迹降临的时刻……”
过了很久,鹿聆轻颤的睫毛微微扫过她的手心,林却才回过神。
她一根一根地抬起手指,鹿聆微微蹙眉,在她的怀里翻了一个身,撒娇的小猫一样,身体微微蜷缩着,整张脸完全埋在了她的小腹,温热的呼吸扑在上面——烫。
耳朵是凉的。
没有发烧。
林却松下手,垂眸望着鹿聆。
想揉一下她的头发,像小宝午睡时候在她腿上睡着的时刻。
——“如果……如果你是我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曾经出现过,她那时没有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此刻才惊觉。
如同多年前放飞的某只蝴蝶,绕过一整个地球,再次重新降临在她的肩上。
——如果你是我生的,我们相同的将不只是体温。
传闻说,母女之间存在某种玄妙的共感:母亲会感知到女儿的痛苦,女儿会感知到母亲的幸福。
“——那我们还是不要相同了。”
“呦呦永远不要感知到我的痛苦。”
林却侧过头,望着被光线映照她墙面上的,她们的影子,她一点点向下,在她的影子终于小心吻上鹿聆影子的嘴唇时停住,然后起身,人和影子。
“呦呦要开心和幸福。”
她顿了下,承诺似的喃喃:“我会帮你的。”
***
梦。
一场夏梦。
鹿聆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云端,如同这场梦境中的上帝,俯瞰着地面上正在发生着的朦胧的一切。
白色环绕绿色,包裹着灰蓝,然后阳光——
红、橙,最后是白。
白色穿透白色,秋天的假象被蝉鸣撕破——
“……呦呦!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夏天,是她十岁时的夏天。
二十四岁的她与十岁的她一起开口:“随便你怎么说,你的观点就是不能说服我。”
藏在树枝间的蝉懒洋洋的聒噪着,眼前的一切仍旧模糊着,仿佛高度近视的人丢掉了她的眼镜——对,话题似乎与“近视”相关。
这是她的梦,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是真正发生过,却被她忘记的某个夏天。
“……你记不清,我也记不清,那说不定,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模糊’的,‘模糊’才是‘正常’,清晰是一种病……病?”
鹿聆一时想不起那个词,一个沉静的女声响起:“病变。”
熟悉的声音。
她想要看清声音来源的时候——叮。
梦境中的一切,除她的一切,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也被按下了。
四肢被漂泊的雾色缠绕住,只剩下意识自由。
视野仍旧模糊,有微风,似女人柔软的手——香气。
血橙,薄荷,苦柚。
“鹿聆……鹿聆……”
好像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