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缪打量了它一会,没有在那层层叠叠的毛发里找到狗牌,就又说了一次:“还我。”
他担心这枚扣子被狗吃进去,所以上前一步想要掰开这只格外调皮的萨摩狗嘴,谁知它反应极快,把珍珠扣往嘴里一吞,绕开苏缪的手就开始狂奔。
奔了一阵,回头,见苏缪还在原地蹲着。
狗:?
它头一次见自己逃跑时不追的人类,不禁再次回去,露出尖尖的獠牙,去扯苏缪的裤脚。
苏缪不为所动。
狗没办法了,把扣子吐给了苏缪,又去拽它。
黏糊糊湿哒哒的一颗珍珠扣,还沾了草地里的泥巴。苏缪隔着纸把扣子包好擦了擦,然后对萨摩说:“你想带我去哪?”
萨摩:呼哧呼哧呼哧。
苏缪站起身:“那就走吧。”
一人一狗沿着花园跑,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时狗看见人走的慢了,还会绕到苏缪脚下焦急地打圈。
苏缪慢吞吞跟着,七拐八拐,尽往花圃中间的窄缝里钻,他也不嫌麻烦,原本要去宿舍睡觉的计划也被他暂时搁置了。
等到大半的花园都被他们穿过,视野豁然开朗,苏缪眨了下眼。
原本该出现在国际会议上的骆殷靠在花园的木屋前,一条腿曲着,手里抓着一本画册盖在腹间,正靠着树桩熟睡。
不知道是因为耗空了体力,还是因为其余地方并没有可供休息的干净处,苏缪坐在了骆殷的旁边。
骆殷的呼吸微微变了频率,他睁开眼,瞳孔如蒙洛州清晨的雾气,减少了几分攻击性,又因为眼下那枚明晃晃的小痣,平添了一些自荷尔蒙中而来的张力。
他看着苏缪,愣了许久,才彻底确信眼前突然撞入他梦中的少年并不是错觉,将手扣在胸前,嗓音有些哑:“……殿下,你怎么在这。”
苏缪丝毫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应道:“路过。”
他注意到骆殷把手里的画本合上,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从开口。
苏缪作出认真倾听的模样,目光却追随着撒欢的萨摩。他的目光宁静而温和,是从来不曾对其他任何一个人露出的眼神。
那双绿色的眼睛像一对价值连城的碧玉,小动物总喜欢这些漂亮的玩意儿,欢快地跑过来,抬起爪子就想去够,被苏缪轻轻握住了。
他捏着小狗的爪子,感觉到了厚厚肉垫下蓬勃的生命力。
片刻,骆殷应该是看到了苏缪的信息,终于从虚无的幻梦中清醒过来,他看见苏缪一尘不染的手上沾染了一点泥土,就说:“你碰过花圃里的花了?”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里有很多花都很危险,一些还带有微量毒素,如果被弄伤会很危险。
但说出口,就好像变了一个意思。
萨摩又开始往苏缪的怀里拱,苏缪摸出那枚珍珠扣,拆开了自己缠在手腕上的长手链,木头玉石珠子滚落一地,他也没管,径直把空荡荡的线穿进了珍珠扣里。
他说:“没有,我知道那是谁的花。”
他知道,他在看到萨摩的时候应该就猜到了它的主人是谁,但他还是跟了过来。
骆殷对自己心里无根无据的猜测升起一点自嘲,这股情绪拉扯着他,像浮在水面上的救命稻草。
珍珠扣被穿成了一条简易的项链,骆殷的目光追随着苏缪的动作,看他把这条项链挂在了狗脖子底下。毛茸茸暖洋洋的绒毛扑在那双手上,苏缪出声道:“这就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条赛级犬吗?”
“的确是很傲人的漂亮,你眼光不错。”苏缪掰开再次试图叼走珍珠扣的狗嘴,虎口卡在尖尖的獠牙。萨摩不想咬他,于是湿乎乎舔了他一口。
骆殷突然有些牙痒。
他盯着苏缪:“你喜欢吗?”
“还可以,”苏缪说,“狗嘛,比人乖多了。”
骆殷的目光总是让人很有压力,尤其是当他在审视一个人的时候。苏缪弯了弯眼睛,不着痕迹地勾了下萨摩的耳朵尖。
耳朵被拨的弹了一下,萨摩甩了甩脑袋。骆殷的目光不出所料挪了过去:“最近怎么样?”
“托阁下的福,挺精彩的,”苏缪刻薄地剜了骆殷一眼,“如果你们没有落井下石,从股市里大赚一笔的话,我可能还没这么不平。”
骆殷终于在这一眼里找到了以往熟悉的影子。
他笑了:“这笔钱我都可以给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