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逐深,细雪纷纷扬扬落下。
男孩坐在门槛边上,好奇打量着院中那抹忙碌的身影。
她一会儿站在那棵枯树下托腮思考,一会儿又捻开细细麻绳,捣鼓捣鼓剪成几段。
还没来得及猜出她的动向,下一瞬又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外,不过几刻钟的功夫,又冲了回来。
碎雪落在她的眉梢与乌发间,融化成小小的水滴,呼吸间的热气凝结成白雾。
即便是这样,也没消解她的兴致。
男孩安安静静的,双手捂在袖中。
怀中被她强硬塞了一只手炉,融融暖意从胸膛一直流淌至四肢。
郦城的冬天很冷,尤其是新年的时候更甚。
鹅毛大雪倾巢出动,瑟瑟寒风如锋刃刮过。
他用脸颊蹭了蹭掌心中的暖意,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贪恋。
手炉不大,却温暖得令人心生叹慰。
银月高悬,外面的天色变黑了。
瞧着初具雏形的灯树,卫阿宁满意叉腰,十分惬心地点头。
梅树一扫枯败,重新焕发生机,橘子皮做的小灯笼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已经能想象到点上冷烟花后漂亮的景致了。
卫阿宁拉起坐在门槛上的小孩,牵至院中:“想不想看魔法呀?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
男孩很轻很轻地歪头,疑惑睁大圆瞳:“什么叫魔法?”
“是一种仙术。”
卫阿宁弯起眼眸,故作神秘:“非常非常厉害,能够点石成金,开出满树的星火,我爹说的。”
反正对方是小孩子,偶尔也是可以十分不负责地开始胡编乱诌,睁眼说瞎的。
她毫无心理包袱地将此责任全都扔给远在滁州的亲爹。
趁着小孩注意力集中在树上,无暇顾及到她时,卫阿宁用火折子点燃手中引绳。
噼啪声短暂响起,下一瞬,橘灯纷纷亮起。
满树和娇烂漫红,火树银花落,灯影饰华彩。
卫阿宁偏头问:“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夜风流转,满树橘灯与火花摇晃。
黑暗冰冷的夜中,唯余朦胧橘红的光。
火花耀眼,虽只有片刻,但也足够灿烂璀璨。
男孩乖巧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满树华灯,“好厉害……”
好半晌,他的目光才从橘灯移至卫阿宁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上,双眸弯起:“姐姐,谢谢你。”
柔和光芒照亮小孩沉浸在冷风中的仰望面容,他那双柔软眼瞳倒映着濛濛光影,盈盈如水,璀璨似星。
此时此刻,卫阿宁才感觉他有点孩子的模样。
无忧无虑,只需开心便好。
“不客气。”
卫阿宁笑眯眯的,手掌止不住地在他脑袋上揉捏着蓬松黑发,“新年快乐呀。”
这应该不算以大欺小吧?
但是逗小孩玩真的好有趣,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方才带他出来时让他乖乖闭眼,就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也不偷看。
男孩怔然,微仰起头看向身侧的卫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