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惜了。”
说罢,虞姬搬来一把琴,正是从前那一把。
项羽轻轻抚琴,眼泪一连串地砸在琴弦上。
他后悔了,后悔一次又一次放走刘邦这个小人,后悔不听范增之言。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重用韩信与陈平,更后悔辜负了龙且,让他死在冰冷的江水中。
琴声嘈嘈切切,歌声悲伤婉转,虞姬的舞姿飘飘若去,似要奔着天上的宫殿,下一秒就要离开人间。
项羽一遍抚琴一边哭,虞姬却笑得灿烂。肩膀线条玲珑如刻削而成,腰肢纤细仿佛一束素帛。她秀美的颈项更是优美,仿佛一只高贵的天鹅。
虞姬的剑舞乃当世一绝,戚夫人也善舞,但这剑舞她也曾刻意模仿过,终究及不上虞姬的万一。
舞到最后,她高举起手中的剑,往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项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其实也有了预料。
就在虞姬的剑要划破肌肤的那一瞬间,她的剑被挑飞。
项羽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闪身上前。
来人一瞬间就被项羽制服。
“是你?”项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怎么敢潜入我的营帐?”
“不,你怎么找得到我的营帐?”项羽的手攥住了刘元的脖子,死死地勒住她。
虞姬忙制止道:“她不是来害我们的。”
接着,她对项羽说了刘元给她信件一事。
项羽松开了手,沉默了:“你就不怕我绑着你去要挟刘邦?”
“你觉得他会听吗?”刘元挑挑眉,“兄长大可以试试,我就在这里束手被擒。”
刘元打量了一圈帐中的陈设,笑道:“阿兄与阿姊的喜好还是没变,与往常驻扎的位置都一般无二,这帐中的物件也是从前那些。”
“你胆子可不小,”项羽眼中满是怀疑,还有隐隐的愤怒,“你不怕我杀了你泄愤?”
“如果这样能平息兄长的怒气,那就请你动手吧。但……我是来救你们的,尤其是阿姊。”
“救?你拿什么救?”项羽嗤之以鼻,“若你是来劝降,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刘季与你都是不守信誉、忘恩负义之徒,你若识相,现在就走吧。”项羽摆摆手,不耐烦极了,“现在,我不杀你。就当报答你帮我救下虞姬。”
“兄长,这天下已经乱了太久,天下人也苦了太久,”刘元跪在地上,“我是背信弃义,但我从前有的选吗?如今你已到了穷途末路,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呢?为了你手下的兵,为了煎熬的百姓,请你放弃吧!”
“若你继续下去,你的虞姬也断然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项羽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女子,“从前我只以为,你与刘季是一脉相承,但不想你还有几分义气。”
“刘元,你带虞姬走吧。”项羽转头看向刘元,“你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小虞,我信你。刘季惯来是个荤素不急、贪花好色的老流氓,你要护好她。”
他无比眷恋地看着虞姬,又死死地盯着刘元:“这一次,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项羽便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项羽并非是信任刘元,他是当真不想虞姬死。刘元与刘邦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可以为了救母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但刘季却不愿意。
刘元郑重承诺:“我保证。”
“不,大王,我不想独自一人活下去!”虞姬发疯一般地冲向地上的剑,却被项羽拦住。
他抱住虞姬,抬手将她劈晕,而后将她托付给了刘元。
项羽的眼神复杂,看着刘元远去的身影。
就这样,刘元悄无声息地将虞姬带走了。一直在帐外接应她的正是季布,她许久不见的另一个老师。
“有时候,我真看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季布摇摇头,“你不该来的。”
虽然他在帐外不远,但若是项羽当真要杀刘元,当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老师,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刘元笑笑,反问道,“霸王气数已尽,你为何还要追随于他?”
季布都愿意放自己进来了,反正霸王死后,季布也会归降大汉,为何此时却不愿意?
“不一样,不一样的。”季布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释怀一般道,“答应了的事情吗,岂能是轻易就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