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不对官家抱着那么高的期望,不再希冀他复兴大宋的时候,宇文虚中对赵桓的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帝王的光环,再看他的时候,宇文虚中发现:
这是一个很唠叨的年轻人,他对未来的生活,抱着很美好的希望。
甚至想着要专门开辟一亩田园,可以种植四时果蔬,和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这样一个人,你要他有雄心壮志,你要扶保着他去干大事。
宇文虚中心中一阵后怕,真要是闷头一条道走到黑,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扶保着这样的人做大事,你最好是一直顺遂,稍微有点不如意,他马上就能出来扯后腿。
好在这个天下还有代王。
好在这个天下出了一个代王!
不然的话,上皇和当今官家,到底选谁?
选哪个,都是一种极致的折磨啊!——
王寅匆匆来到昭德坊。
得知陈绍在书房,他直接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代王!”
陈绍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随口道:“什么事,尽管说,都是自己人。”
王寅看了一眼,是代王的表兄刘光烈,新任的江南道转运使刘继祖,还有河东宣抚、太原府尹李唐臣。
临近称帝,各地的重要人物,全都齐聚汴梁了。
哪怕是前线的大帅韩世忠和朱令灵,也都南下来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安排好差事,共赴这最荣耀的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轻咳一声,说道:“代王,官家召宇文虚中入宫,半天未出!”
“知道了,没什么大事,在商量种菜呢。”
王寅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宫禁内早就都是代王的耳目。
陈绍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坐下一起聊聊吧。”
王寅走到陈绍身边,有人搬来一张椅子。
他的身份特殊,哪怕地位不如在场人高,他也要时刻在陈绍身边。
“吴玠发来战报,点名要铜炮破城。”陈绍说道:“我本以为,李朝的城池、关隘,不过是些竹制栅栏,没想到还是小瞧他们了。”
“前番我把铜炮都调往北方,好在工院又造了几门,全都给吴玠送去。吴玠这人我了解,他是极少跟我开口的,除非是真遇到了麻烦。”
刘光烈马上说道:“走钦州海路还是从特磨道进大理?”
“两边都走!各自送去十门,王禀也给他一些,既然李朝的城池坚固,那就不要舍不得。炮没了还可以再造,人死了就真没了。”
交趾的战报传来,陈绍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李朝此时处在鼎盛时期,这仗打起来比他预想的要难。
任何一个势力,在其鼎盛期,都不会好打。
军报上说,李朝聚集了百万军民,到红河平原死守。
就算是有水分,哪怕只聚集五十万,那也是极其惊人的号召力。
按照吴玠所说,大概率不止五十万,这百万很可能差的不多。
陈绍已经很清楚,这一仗要是被他们守下来了,交趾这块地方,大概率就会催生出自己的民族意识来了。
他们会以此为荣,以这次的抵抗为精神图腾,子子孙孙永远以此为傲,从此算是彻底从中原分裂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