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个神,一个熟悉的人坐在了自己对面。
陆青意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对方许久,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肃远?”
对面的男子微微颔首,温和谦逊地说道:“是的,陆姑娘。我们在找主上,自从白岭一战后,一直没有主上的消息。昨日小人收到消息,说您在封州。我便过来看一看。”
陆青意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赶忙起身,往桌子上扔了半块碎银,激动地带着肃远回到了那间厢房里头。
“他伤得很严重,匕首从右侧颈部扎入,大概有这么深,”陆青意比了比,“现在还有点低烧,你赶紧带着他回去,找个厉害的大夫吧。”
看着床上被精心照顾的人,肃远敬重地单膝跪在地上:“陆姑娘,大恩不言谢。”身后窜出来几个黑影,将唐沐璟抬出去,放在了车外准备好的马车上。
调整好马车,肃远精心叮嘱道:“陆姑娘,太子也受伤了,而且据说很是严重。如今外头戒严严重,太子殿下、昭华公主甚至拓跋氏族都在找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还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陆青意笑眯眯地点点头,冲着肃远挥挥手。一直到将人送出去以后,嘴角的弧度才慢慢放下。偌大的世界,她竟然一点儿能想到的去处都没有。
兀地,一阵小小的刺痛从手臂上传来,待到她发现后竟消失不复。
坐在庭院中,韩洛文的老太太仍旧尽心尽力推销自己孩子的好处:“饭吃得多,读书又聪明,如今当了个官,倒也拿着俸禄养着你。”顺手,她又用枯瘦的手指拿起一大包油纸包好的零食,温柔的劝解:“好孩子,吃吧。”
十二月的冬日,寒风急急,东北风呼啸在整个漠北的草原上。封州比邻两处,更是不免夹杂在猎猎狂风和冰冷的温度里。家家户户除了早上必要的力工还穿着短褂,哼哧哼哧的工作,就连平日寒冬腊月也要坚持卖烧饼的周大娘,也收了摊子,围在炉子前烤火。
韩洛文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看着一老一少悠闲地坐在庭院当中。他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如今见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心里不由得感触颇多。
“韩洛文,吃饭啦!”陆青意端起一盆五颜六色的菜,骄傲地说道:“都是我炒的,今日可要将就你和奶奶的口味了。”
洗了手,大家聚在院子里的小桌上,陆青意今日买了一壶春风醉,一点一点慢悠悠地喝着,眼里全是从容自在。
“那我就不客气了。”韩洛文一手吃饭,一手从盘子里将菜吃了个精光。除了这道辣椒炒肉有些焦糊味道,炒青菜又咸又甜以外,整体都还不错。
老太太很少遇到热闹的时候,虽然只吃着眼前陆青意专门给她炖好的鸡蛋羹,却也笑哈哈的。深深的皱着堆积在一起,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吃了饭,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独自会房间休息起来。陆青意扎起袖子,又将一众锅碗,取了些井水慢慢清晰起来。细瘦白皙的胳膊在这几日的滋润下,变得圆圆润润,可爱极了。
韩洛文有些踟蹰,坐在桌上,继续喝着陆青意喝剩下的春风醉,一杯一杯往里面灌进去。
北风吹得厉害,自己又喝了酒,全身暖洋洋的,一股子热意没地方散。吹了风,更是舒坦。外头冷,风过没多久,一片一片白白的雪花纷飞而下。转眼间,鹅毛大雪落下,整个世界安详又寂寥。
“砰——”一声清脆的陶瓷片响声从火房传来,韩洛文迅速站起来,移到了陆青意旁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狭窄的房间里,他可以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淡淡兰香的脂膏,虑着酒气,悠悠淡淡地传入鼻尖。韩洛文神色一顿,抬起的手硬是停留在半空,又慢慢收了回来。
“没关系,”陆青意有些尴尬地解释,“手划了一下,打碎你一个碗,没关系吧?”
“有没有受伤,可千万别碰碎片,让我来吧。”韩洛文顺着陆青意蹲着的方向看过去,她正将碎片慢慢捡起来,一片一片小心地丢进灰箕中。
“没事,你出去吧。”许是被酒晕了脸,陆青意的双眼朦胧带水,宛如一汪澄澈的海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身后的人没有走,陆青意也没有继续劝解。
只消沉默了没几秒,韩洛文问道:“唐沐璟不见了,是不是今天之后,你也不见了?”他有些懊恼,平时一向自恃才情颇佳的自己,说话竟然如此酸臭肉麻。
收拾完碎片,陆青意站起身,对于分别她坦然道:“是啊。”
韩洛文懊恼地锤了锤脑袋,不由自主地将心声吐露出来。
“那,何时才能再见你呢?”
陆青意垂下眼,一旁蹲在炉子上的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她下午的时候忘了唐沐璟已经走了,顺手热在炉子上。
“我不知道,”陆青意直言,“也许等有一天,我没有牵挂了,就来你这里住上两日。你也年纪大了,奶奶总是希望你早日讨个媳妇,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