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微苦,却裹着异样的甘甜,带着暖意润入五脏六腑。
片刻后,只见尾璃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血色。
尾璃只觉口中一阵甘苦,微涩却裹着熟悉的甜意,幽幽润入喉间,像是曾在哪里尝过的滋味。
梦里,她尚未化成人形,还是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狐,仅有一尾,软毛柔顺,眼中总带着天真的湿意。
千狐林与魔界的结界本就相邻,她偶尔会偷偷溜出狐林,扑进那片陌生又新奇的魔气之地。
魔气浓重处,万物皆避,唯独她未曾畏惧。因为在那片黑色岩壁后的某处,有个少年等着她。
她灵智初开,尚不辨人脸,只见一袭玄衣与斜倚石座的轮廓。那少年声音极轻,会唤她:小东西,饿了么?
她会轻轻点头,尾巴翘起,跃上他的膝头。
他掌心会变出一颗红润晶亮的果子,剥去薄薄皮层,喂她吃下。那味道,便是此刻口中残留的滋味。
那果香微苦,却温热暖腹,让她不再畏寒。她总是乖乖吃完,然后窝进他怀里,将小脑袋埋在他胸前。
你到处跑,魔界的东西会吃掉你的。他曾这样低声说,语气却不像责备,更像宠溺。
她不懂太多,只觉他抱着她时很暖,他还会替她梳毛。
后来,他在她脖子系上一根染着魔气的红绳——说如此,魔便不会吃她了。
梦境里,她舔着果汁沾着的爪子,想张口问他名字,却只发出一声轻鸣。
下一瞬,梦破了。
她猛地睁眼,残留在唇间的气味还在。
尾璃幽幽转醒,只觉浑身骨节犹在隐痛,胸口闷沉,丹田似有焚痕未褪。
她怔怔坐起,一低头——那六条尾巴,只剩五条静静垂落在玉榻之侧。
少了一尾,哪怕早已准备,仍像是心脏被剜了一刀,痛得她几欲再昏过去。
她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道:红绳呢……
梦境犹在脑海翻涌,那些温柔的气息、熟悉的果香、那个唤她小东西的声音,竟比现实还清晰。
可她脖颈一片光洁,什么也没有。
她迟疑片刻,终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灵力微微转动,身形便缩作一团白影——
狐形现出,五尾轻轻摇动,仍未恢复元气。她仰着头,爪子慢慢探向自己脖子——
依旧是空的。
只是个梦么?
忽然,一道寒风自殿门之外袭来。玉石地面传来沉稳的靴音,隐隐带着魔气逼人的压迫。
她陡然一僵,耳朵一动,便蜷身藏入榻边阴影,五尾低伏。
那人身形已临,立于殿门之下,玄袍曳地。
晏无寂扫了她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凉薄:怎,二日前还敢爬人,今朝却只敢躲着抖了?
他的语气不重,却压得她几乎不敢呼吸。
尾璃躲在玉榻阴影之下,白狐身躯微颤,五尾紧紧缠绕。她不敢发出声响,唯恐那冷酷男子一脚踏近,就取她性命。
可靴音未曾停歇。晏无寂一步步走来,身形停于她不远处,幽深的目光落在那团软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