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唐栀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掉出。滚烫的泪突然砸在她锁骨上。林梨仰起头,还给他一个轻柔湿润的吻。
“好点了?”
回答她的是骤然颠倒的天旋地转。唐栀的吻带着咸涩的泪,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窗外更漏声慢,红烛泪长。
*
玄王端坐军帐正中,案前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帐中诸将肃立两侧,铁甲映着跳动的火光,在帐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议和之事,诸位但说无妨。”玄王的声音沉静如水。
左列一位鬓角泛白的老将上前一步,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末将家中来信,说小儿染了风寒,老妻一人照料。。。”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这仗若是再打。。。”
右首的年轻将领突然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末将愿誓死追随殿下!”他抬起头,眼中跳动着炽热的火光,“家父临终时嘱咐,霍家人绝不做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懦夫!”
帐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战声。玄王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老将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数十载风沙,年轻士兵甲缝间还残留着未净的血迹。
左列最前的一位白衣老者缓缓开口:“殿下,季大将军已被常崇璟召回,加上他们手里还有甄氏被收缴的军队与军权,这样算来,胜算小了三成。”
右首的年轻将士问道:“我们不是还有京城潜伏的几位精锐吗?白太傅,您的孩子不也在其中吗?你难道不信任他们吗?”
“这无关信任,这此乃权衡利弊。”
那年轻将士不服,又抬高了语调:“玄王殿下筹谋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要做那窃取皇位的傀儡皇帝的寄生之人吗?”
玄王的手指在案上微微一顿。他眼前忽然浮起一些过往——
他和他挚爱之人别离之时难以自制的呜咽,穷途末路投身江河之时的绝望,抵达西南白手起家的无助。可他又在恍惚间听见帐外隐约传来妇孺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刮着他的心。他想起他的爱人受他牵连而流落江南,为谋生不得已去做了青楼的歌姬,那时她的腹中有着他们期待已久的孩子。。。。。。
“哼,”白太傅重哼一声,“寄生?倘若天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必再流血流泪,受骨肉分离之痛,又谈何寄生?这不就是我们聚在此处的目的吗?”
老将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年轻将领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你。。。。。。”
"够了。”年轻的将士刚想反驳,就被玄王打断了。
玄王突然起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望向帐外飘摇的军旗,声音低沉:“明日。。。。。。与朝廷使者议和。”
诸将愕然。只见他们的主帅背对着众人,向来挺拔的肩膀此刻竟显出几分疲惫。
案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三日之期已至,晨雾未散时,玄王便已端坐主帐。案上沉香袅袅,将他的面容笼在青烟之后。
"传诸位使者。”玄王指尖轻叩案几,声音不疾不徐。
在唐璨的冷嘲热讽下,有间谍嫌疑的甘焕之只好选择留在客房。
侍卫让唐栀率先进殿,其余人先于帐外等候。
帐中只有玄王和他的贴身侍卫。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