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雪婷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异常坚定,她用小手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哥哥说他去找药,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的!”
林雪晴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不相信。
这个早已崩坏的世界里,承诺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身体交易,他凭什么要为一个交易品去冒生命危险?
也许,这只是他摆脱她们这两个累赘的、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比高烧更甚的、发自骨髓的寒冷,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僵。
时间,就在这种绝望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雪晴觉得自己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时,避难所沉重的铁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像是用身体猛力撞击的闷响。
紧接着,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踉跄的身影冲了进来,然后背靠着门,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无力地滑倒在地。
是刘子樾。他回来了。
林雪晴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击溃了盘踞在她脑海中的昏沉与绝望。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让她从床垫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此刻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浑身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和肮脏的尘土,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左臂,被鲜血染得通红,一道狰狞的伤口从手肘一直划到手腕,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地从简陋的包扎中汩汩渗出。
但他看到她醒来,看到她坐了起来,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眸子里,却亮起了一道惊人的光彩。
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像是笑容的表情。
他将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用尽全力推向了她的方向。
“药……”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找到了……”
说完这句,他就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那一瞬间,林雪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地攥住,然后又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他没有抛弃她们。
他真的为了给她找药,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濒死的模样。
一股无法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轰然炸开——震惊、动容、排山倒海般的愧疚,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也不愿承认的……心疼。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扶着墙,一步步挪到他的身边。
雪婷也吓坏了,蹲在他旁边,想碰又不敢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懂事地没有哭出声。
“别哭!”林雪晴对妹妹低喝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有过的镇定和决然,“去把那边的纱布、碘伏,还有那瓶酒精都拿过来!快!”
雪婷被她的气势镇住,连忙擦干眼泪,手脚并用地跑去拿东西。
林雪晴则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沉重的背包。里面,除了她急需的强效抗生素和退烧药,还有一小袋生理盐水和一套崭新的一次性输液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灾难前,她是医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虽然还未毕业,但无数个在实验室里度过的日夜,早已将冷静和精准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先给自己手臂注射了一针抗生素,吃了几粒退烧药,然后开始处理刘子樾的伤口。
当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被鲜血浸透的、胡乱缠绕的布条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丧尸的抓伤或咬伤——她很清楚,一旦被抓伤,他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具只知撕咬的怪物了。
这是一道极其深的玻璃划伤,伤口长而扭曲,像是他在高速奔跑中撞碎了什么。
伤口里甚至还嵌着几片细小的、闪着寒光的玻璃碴。
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有些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