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时乌发擦过他鼻尖,药香混着另一股不知名的幽香扑面而来。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冻着了?”
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狼狈。
不等他伸手推拒,她便将酒壶递至他嘴边:“天寒地冻的,你还落水了,快喝些酒暖身子,不然会染上风寒的。”
她的酒壶……
他后退一分,那酒壶便前进两分,壶嘴直接磕到了他的唇上,壶嘴边缘残留的酒一并留在了他的下唇。
他尽量将语气放软和:“不宜与姑娘同饮……”
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瞪大眼睛:“你莫不是已经冻糊涂了?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些东西做什么?”说着将酒壶塞进了他的手里。
壶身似乎还带着她掌心的余温。
“快些吧,眼看着就要下雪,估计是赶不回朔州城了。”
她有一双透亮灵动的眼眸,同这黑压压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
“走吧,这附近有个可避风雪之处,晚了你我都得被冻死。”说着俯身搀起他,将他整条胳膊绕过后颈。
她如此坦然,倒显得他刚才过于矫情。
她攥着缰绳,盯着他的伤腿:“你是伤者,这匹马给你骑。”
谢知凌摇头拒绝:“这伤无碍。”她终究是个女子,刚才扶他之时,他便不敢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如今在这样的风雪天里,又怎么能骑她的马呢?
僵持许久,她忽而展眉:“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你我同乘?”
他下意识便想否定,可想到刚才推拒酒壶的窘态,终究还是踩着马镫翻身上马了。
不想这全是她哄骗他的法子。
未等他坐稳,她便牵着缰绳径直朝前走:“你我两人……我可不想压垮了轻云。”
他坐在马背上如坐针毡。
所幸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她所说的避风雪之处,是一间木屋,里面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她很快翻找出一套灰色衣物扔给他:“我瞧着你和时与的身形差不多,他的衣服你应该能穿,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他敏锐捕捉到了“时与”两个字,眼前这人与裴时与相识?
他摸着干燥衣料,状似随意地问:“姑娘说的时与,可是裴将军?”
“除了他还有谁?”她一边说一边往火炉里添了两根柴:“我和时与常出来打猎,便修了这间木屋,以备不时之需。”
“你手上的衣服也是,他总是多备两套,说是防着落水。不过,你认得他?”
他淡淡答道:“裴将军的大名,在朔州应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毕竟裴时与是驻守边关的将军,他倒觉着她这问题问得奇怪。
她忽的笑出声:“可你不是朔州人啊。一听口音就知道你是京城来的,还有脸上贴的胡子,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他猛然绷紧脊背,怪不得他穿着北漠的服饰却依然被她搭救,原来她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
莫非自己被北漠的人发现也是这个原因?
他不由得心生警惕,周身重新裹上防备。
他的身份敏感,他自然是怀疑所有人的,不论是北漠的人还是本朝的人。
他借她背身走向窗口时,从换下的湿衣服里掏出匕首,重新藏在了腰间。
“好大的雪,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从柜子里抱出两条棉被,扔给他一条:“将就着歇会吧,等雪停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