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现下模样,我对此珠功效深表疑虑。”
崔皓月伸出手掌,如屏障般隔在穆飞柳与应槐灵之间,挡下对方靠近的气息,
“况且我崔府备下的清热方药,品类繁多,不劳你费心。”
“师父说的还对,崔家郎君个顶个的窝囊,自己本事不济,还见不得旁人好……”
穆飞柳身子微微后撤,重新端坐,一脸肃然地点点头,仿佛在转述至理名言,
“娘子不与含若一般见识,他跟着崔家两位郎君没学好。”
“此言虽不中听,倒也有几分歪理,”
应槐灵被穆飞柳这率性无谓的态度感染,竟也松弛几分,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不过我劝你适时收声,若阿月对你动手,我可不会劝停。”
“那我听娘子的。”
穆飞柳从善如流,倒不像上次在裴如信面前那般“硬气”,只咕哝一声便作罢。
只是他眼波一转,又落到邸店方向,状似无意地开口:
“不过,娘子今日现身于此,只为盯看自家邸店营生?且不论那些官眷婢女、京中妇人提走何物,单是邸店内高悬的诸多诗文,便已足够引人侧目了。”
崔皓月也开口附和,但语气仍是揶揄:
“四姐行事愈发奇诡,这些旁门左道的经营路数,可不像是从三姐那里学来的。这般下去,想必用不了一日,‘崔氏女被天雷劈坏心窍’的名声又要‘响彻京华’咯~”
听罢此言,应槐灵却是翻个白眼:“什么劈坏心窍?此乃鲤泮未来大商贾的真知灼见,阿月你呀,山猪品不得细糠。”
随即她解释起来:
“经我研究,‘通达邸’的客人无非三类:大胡商、赶考学子、入京官员。”
“胡商所求,乃珍宝脱手与贵人喜好;学子所求,乃诗文扬名与行卷便利;官员所求,乃人情酬酢与消遣娱情。我所为者,便是将这三者——统!筹!整!合!”
“借二嫂嫂神医妙手之名,再假我云中郡夫人之衔,遣小厮向官眷、文士家室放出风声,或为延请诊治,或为馈赠佳品,总能引得她们踏足邸店大堂及精心布置的内室。”
“人既引来,后续如何牵线搭桥,便无需我亲自来教了。”
“只是那些学子,不似胡商能言善道,我索性将其得意诗文张榜悬出,再以朱笔圈点妙句,附上署名。”
“那些候诊的官眷夫人,闲来无事,总不免看上几眼,默记几句。更何况,她们带走的礼品之中,亦夹有学子诗文小笺。”
“如此,无论胡商还是学子,既承了四姐的情,也成了四姐的‘门客’,果真是场思虑长远的算计。”
崔皓月语气依旧带着调侃,眸底却掠过一丝敬佩赞许。
“这可不是‘算计’,”应槐灵竖起手指轻摇,纠正道,“这叫‘投资’!”
“嗯?投资’?”穆飞柳眨了眨眼,面露困惑,“此二字作何解?”
应槐灵眼珠灵动一转,信口拈来:
“投资就是……就是明知前路未卜,却仍奉己所有——身家、地位、人脉——化为基石,助其登攀。”
“若那人得以青云直上,且知恩图报,这便是投资有成;若其终究碌碌,于你无益,这便是投资失利。”
“然而,无论成败,断不可强求受助之人必须为你如何如何。倘若求了,那便不是‘投资’,而是‘注资入股’了——欸,不许问我‘注资入股’是什么意思!”
“嗯……”
穆飞柳被堵了话头,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沉默。半晌,他才抬起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幽幽道:
“但依娘子所言这‘投资’之意,听着……与‘倾慕’二字,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哈?”应槐灵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