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我听说你在贫民区失踪了,有些人在找你,我想可能是我上次去找你们,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之前看到大布朗小姐出现在这里过,我原本打算探听一些消息,看能不能找到你,我害怕你出事……我害怕因为我导致你们,其他人还好么,有没有遇到危险?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艾米丽眼看着玛丽一边说着一边流下眼泪来,似乎确实情真意切,于是放下戒备,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这几天詹姆斯也帮忙去打听了,没听说谁出了事,其实从监狱出来之后,我们就被跟踪了,我和玛格丽特说我们被跟踪的事情,她死活不相信,真是气死我了,好吧,说回正事,回到希腊街之后我们本来去找了弗洛伦斯的麻烦,结果碰见两个奇怪的男人。
说道这里,玛丽打断道:“你说的两个奇怪男人,是不是一个有着鹰钩鼻,烟灰色眼睛,身材高大,另一个挺壮实,看上去脾气还行的先生?”
似乎有点尴尬,玛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让他们找你的……抱歉……”
艾米丽点点头:“什么?好吧……我就说那两个家伙奇奇怪怪的,他们也问了我和玛格丽特许多关于布朗的事情,玛格丽特和其中一个人似乎秘密聊了许多事情,我偷偷看到那个你说的鹰钩鼻给了她五十英镑,我想着我也知道一些,就追出去,和他说了一些事,想着多少也能捞一点,结果当天晚上有个客人点名让我出门,在路上我肚子疼,想找个地方排泄一下,结果他们忽然加快了速度,我听见他们说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就跳了车,跑进贫民区来找小玛格丽特了,说实话,我在贫民区没什么能相信的人,小玛格丽特算是一个,她为人仗义,许多姑娘们都挺信服她的。”
玛丽握着艾米丽还算完好的手,小心的看了眼詹姆斯,凑到艾米丽的耳边说:“可能是和布朗小姐有关的人,或许你所说的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多重要,她们生怕你再透露出去……”
艾米丽破口大骂起来:“该死,早知道我就该多要点!那个鹰钩鼻就给了我五英镑!如果知道我会因为这点破事变成这样,我该要二十,不对,二百英镑!”
那个詹姆斯看了眼两人,发现玛丽似乎确实没什么威胁,于是走出了地下室,打算到外面抽根烟。
地下室里玛丽还在和艾米丽说话:“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可以将你带去我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等事情解决了你再做打算?”
艾米丽忍耐着身上的痛疼,她跳车之后被追了很久,一路跌跌撞撞,那群人甚至带了枪,她的胳膊就是被枪打中了,腿虽然没断,但是也受了伤,浑身上下几乎没多少皮是好的:“没事,这里挺安全的,这破屋子闹鬼,平日里没人敢来,放心吧,小玛格丽特在贫民窟还算说的上话,她会照顾好我的。”
玛丽还是很担心,两人正说这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玛丽刚站起身,她之前一直坐在床垫上,背对着门板,此刻听见那奇怪的响动立刻站起身,挡在了艾米丽的前面,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下定决心,要保护艾米丽。
原本盖着的门板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枪走了下来,枪口指着玛丽,看到玛丽和艾米丽都在,那男人皱起眉头,头都没回:“多了一个女人,怎么说?”
另一个男人也走了下来,紧接着三四个男人进入了这个狭窄的地下室里,玛丽紧张的不行,她下意识的想要拿出藏在身上的手枪,却立刻压住这种想法,她不能动,在她掏出手枪的时候对方就会打中她的,安娜曾经示范过,她根本来不及掏出枪,反而还会暴露自己最大的依仗。
一个男人盯着玛丽看了一会:“一起带回去,这女人在福尔摩斯身边出现过,或许主人会有用。”
那男人背着光,完全看不清脸,玛丽怎么都看不出这人是谁。
几个男人中的一个从背后掏出绳子走了过来:“要是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别动弹,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命,否则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了。”
艾米丽吓坏了,下意识的想要尖叫,那男人一拳头就打在了艾米丽的脸上,艾米丽直接晕了过去。
玛丽被枪口指着,全程没敢动一下,那男人捆好了艾米丽,随意用毯子裹了起来,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艾米丽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捆绑艾米丽的男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玛丽的面前,玛丽被步步紧逼,一步步的后退着,没注意踩到了什么,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下意识的低头看下去,发现是什么瓶子,那瓶子放在床头的阴影里,玛丽不小心踩碎了。
那男人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玛丽将将把头抬起,就看到一个拳头冲着脑袋过来。
下一秒玛丽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她和艾米丽被捆的结结实实,丢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的窗帘压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也黑了,除了马车四个角的防风灯之外没有任何光源。
玛丽将头靠在车底,耳朵透过车底板仔细听着。
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的灵魂仿佛重新回到那个恐怖的地下室。
玛丽不断的深呼吸告诉自己:她体验过的,练习过的,她知道如何握紧手枪,知道如何在紧张的情况下,瞄准射击,绳子在背后将手腕和脚踝捆绑在一起,玛丽无法看见绳结,只能通过指尖摸索感受,胳膊紧紧地贴在身上,腰侧的位置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器械。
枪还在,幸好,枪还在。
玛丽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额头的血管跳动,耳朵通过车底板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声音可以在空气,液体,固体中传播,玛丽在书里读到过,现在门窗紧闭,外面的声音并不清晰,窗帘压着,也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玛丽不断在脑海中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调动一切自己看过的书,了解过的知识。
夏洛克说过,万事万物总有关联,这不只是他做侦探的逻辑和行为模式,也是万事万物运行的底层规律。
一切事物,皆可以为我所用。
玛丽将耳朵紧紧地贴在车底板上,她看过书,知道声音在固体中的衰减要比空气以及液体中衰减的更少,所以会导致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更清晰。
车底板连接着车轴,车轴连接着车轮。
车轮在不同的地面行驶,会有不同的声音。
玛丽仔细的听着,马蹄声哒哒哒的,并不清脆,其中一个哒哒声更清脆,看来是刚换了马蹄铁,咕噜咕噜声音是车轮碾压在地面上。
石子路?不,泥土?也不是。
像是草丛,那偶尔沉闷的嘎啦声是拈断的树枝。
偶尔在经过一些树枝格外丰茂的地方会有一两声鸟鸣枭叫,猫头鹰?似乎不像。
猫头鹰的声音更加低沉,玛丽不断的回想,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在朗伯恩的乡间听过的鸟鸣。
在这一刻,玛丽闭上双眼,灵魂穿越了马车,穿越了森林和重重山脉,回到了朗伯恩,她的灵魂再一次漫步走在朗伯恩的山地林间,高大的树木将她与其他人隔绝开来,她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主宰与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