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拒绝了,褚萧和却并未恼怒,只是望着那只执笔的手,手指细长秀美,只可惜肌肤过于粗糙,十分颜色损了八分。
若是在王府里养一养,兴许会不一样。
“你久居山间,自然不知人世繁华,”褚萧和倏然推开窗,轻慢地当着人的面挖墙脚,“师兄有什么好的,你看我那两个随从如何?”
捣药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名身材最为魁梧的随从已经意会,当众开始褪去上衣。
梨瓷一惊,却又有些好奇他们要做什么,悄悄地抬头,却只觉眼前忽地一暗。
唔……是恕瑾哥哥的“黑脸”。
她只当是易容的药物所致,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还想要看热闹,谢枕川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脸转了过去。
褚萧和显然平日里便有看人角斗取乐的嗜好,那两人很快便赤裸着上身,露出大块而虬结的肌肉,动作迅猛,招式也并非点到即止,而是拳拳到肉,招招狠辣。
哪怕梨瓷只听见了身体痛击的声音,也觉得有些吓人,就连那掌柜也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倒退半步,目瞪口呆。
她还未来得及捂上耳朵,那扇窗已经“砰”地一声被关上,将这暴力的场面隔绝在外。
谢枕川顶着一张骇人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失礼了,只是煎药的火候极为严苛,一丝风也不能有。”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自然是自己的药更为重要。
只是这个笑容的弧度……实在是熟悉而讨厌。
褚萧和莫名生出烦躁的感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这药何时能好?”
“噬月”的解毒之方,阎朋义已经尽数教给了谢枕川,他亦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了,连时间都精确到分毫,此刻便添入了最后一味药材,盖上药炉盖子。
再过小半个时辰,阿瓷的解药便煎好了,药炉下提前布置了极为精巧的夹层机关,只消按下机括,熬煮好的汤药就会流入备好的容器中,另一侧的汤药则回流,届时谢枕川便会往药炉中添上先前呈给褚萧和的药方里的药材,再配上那“隐疾”的解药即可。
“半个时辰。”
“也罢,那就再等半个时辰。”
褚萧和眼底划过一丝嗜血,垂眸看着玉扳指上映出的鲜红火光。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既然知晓了这般秘密,又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褚萧和的药,谢枕川才懒得动手,好在那掌柜的颇为懂事,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上前盛出了汤药。
这药方里的黄连剂量极大,盛在瓷白的碗里,棕黄色越发明显,看上一眼,便能觉出苦味。
褚萧和将药一饮而尽,顿时被苦得呛咳起来,掌柜的只好又端来清水,他一连喝了三碗,这才好些。
谢枕川闲闲站在一旁,“良药苦口利于病。”
褚萧和盯着他,没说话,招了招手,先前那懂医理的随从进来给他把脉,一脸惊喜,“这千年紫参,果然名不虚传,殿……公子原先尺脉细弱而涩,浮散而无根,此刻则和缓均匀——”
“闭嘴!本王让你闭嘴!”褚萧和厉声打断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药堂众人,只想将这里的人都杀了。
听见“本王”两个字,掌柜的顿时抖似筛糠,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那“阎杜仲”却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预料,甚至还好心提醒道:“既然如此,殿下不若去试试药效?”
“好,好得很!”褚萧和哈哈大笑,“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便依你所言,若是有效,本王赏你个全尸!”
谢枕川自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梨瓷却听得半懂不懂的,眨了眨眼睛,炉火明明灭灭,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褚萧和暂且离去,一众随从已经将济世堂围得水泄不通。
药炉里的炭火还在噼啪作响,被五花大绑的许半夏也被扔了进来,掌柜的抖着手去给他松了绑,又颤声问道:“半夏,你说,大皇子殿下会如何处置我们啊?”
“先前的那些大夫……”许半夏惨白着脸,“都是被褚萧和亲手杀了,埋在院子里做花肥。”
掌柜顿时瘫软在地,两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有谢枕川在,梨瓷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掌柜颤抖的肩膀,“掌柜的,徐大夫,你们不要哭了,不会有事的。”
少女的声音清甜柔软,像掺了石蜜的安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