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十九年,正是冬雪消融,春意复苏的时节。
京城郊外的猎场正举行这一年一度的春猎。
百官齐聚于此,带着刚打的猎物争相在皇帝面前露脸。
正在此时,一支羽箭从远处射来,直冲着皇帝心口飞射而去,一瞬间百官慌乱,皇帝只觉得吾命休矣!
侍郎沈晏却冲了上去,为皇帝挡了那致命一箭。
在嘈乱的“护驾!”声中,侍卫们将皇帝团团围了起来,无人注意那被羽箭贯穿软倒下去的沈晏。
直到刺客身死,危机解除,方才有人捞着沈宴大喊“太医”。
那支羽箭并未射中致命之处,可惜箭头淬了毒,无药可解。
沈晏,命不久矣。
彼时得到消息的沈秋绥候在门口,等来了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宣圣旨的公公。
圣旨如何于沈秋绥并不重要,父亲出身不好,无怙无恃,他命也不好,母亲生他时便难产而死,如今眼瞧着他也要成了孤儿。
沈秋绥几乎要喘不上气,可这府中总得有做主的人,他吊着一口气守着候着,却只等来了那几分钟的回光返照。
半个月后,沈晏在昏迷中病逝,沈秋绥终于撑不住病倒,在皇帝的安排下,沈晏停灵七日准时下葬。
而沈秋绥在侍郎府养着,等到身体稍微恢复,便顺着父亲的遗言来到了将军府。
时至今日已经是侍郎之子沈秋绥来到将军府的第四日,此时他一袭素白里衣靠坐在榻上,面前,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少女。
少女垂着眼,手中端着一碗熬的浓稠而黑乎乎的药,一抬头,眼中带着浓重的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该是死了才对,她都听到了将军府的哀乐声啊喂!
这怎么双眼一闭一睁,她思念了好些年的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边雪明愣在原地,沈秋绥瞧着她,脸上是清浅的笑容。
边雪明眼睛都瞪直了,这张脸与她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他更加年轻些!
她愣在原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沈秋绥似乎是察觉到不对,一双无力抬起的眼中透露出几分担忧,他歪了歪头,声音如山间幽月,明亮却带着些许清冷:“怎么了?雪明。”
边雪明未曾接话,皱着眉头,用力咬了咬口腔中的软肉。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疼!
这居然不是梦?
这是什么情况?话本子里的重生?这东西居然能是真的?
不等欣喜涌上心头,边雪明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她的记忆里,她只给沈秋绥送过一次药,而那碗药中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边雪明脑袋还晕着便急得团团转,说出来的话便也没了理智,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前言不搭后语:“秋绥哥哥,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找我呢?”
“昨日不是还见过吗?雪明今日是怎么了?”沈秋绥依旧笑得温和,心中却暗暗想着,这大小姐前些日子还因为不愿他来将军府借住闹得鸡犬不宁的,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怎的这时突然忆起过往来了?
她此时不应该是想方设法哄着自己喝药才对么?怎么光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犹记当年,他对边雪明毫不设防,那般轻易便喝了这碗药,他自阎罗殿里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全都是因为她!
沈秋绥一双手藏在锦被下,恨恨地掐着掌心,一股子郁气悬在心中几乎难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