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的魄珠莹润如初。
天香子将它托在掌心看了看,忽然屈指一弹,珠子化作流光没入心口,她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了一下。
“这么多年一直游离在外,你肯定很想我。”
朏朏跳回她肩头,舔了舔爪子。
“这么爱净化魔气,一次机会都不愿给我?”天香子看向它,轻轻敲了敲它的额头。
朏朏笑了两声,继续舔着爪子。
天香子将它强行困入识海之中,“你就在识海里好好呆着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要自己做。”
朏朏在识海里左奔右撞,却怎么也出不来,它生气的叫唤了几声,天香子没法儿,便在识海中为它变换出御梦子之前送自己的梦境,朏朏的注意力一下被这美妙的梦境吸引,顾不上怄气了。
这时御梦子突然走上前来,她盯着天香子看了好一会儿,说:“司情,你这么容易就将自己的魂魄换回来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没想到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天香子特别自豪的说。
“天香子!”是卜玄子的声音。
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在远处站着观望了一会儿,“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可知这有多危险?!快跟我回上仙界!”
“不。”天香子坚定的说:“不,卜玄。”
“你……”
天香子舒然一笑,“卜玄,我刚刚换回了自己的非毒魄,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十分舒畅,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我……”卜玄子沉默几秒,说:“我早就想着在你三世游历回来之后要帮你换回魂魄,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神功大成,变得这样厉害,我很为你高兴。”
“嗯,既然如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什么?”卜玄子说着竟有些哽咽。
旁边的三位上仙见状皆惊诧的放大了瞳孔,卜玄子最擅长察悟玄机,是这世上最无为的仙,他过去总说清静无为,因果不可易。
他向来都是冷眼旁观着世事变迁,总是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做着漫不经心的事,若说他真的在意什么,那恐怕就只有魔气这一件事,所以说他这那么多年来只有一件事是十分认*真在做的,那便是修炼法器以平衡仙魔之气。
可就是这样一位上仙,他居然在哽咽。
“你说我在担心什么?这世界上知道你计划的只有我,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直按照自己想的去做,然后冷眼旁观吗?我们分明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你这样心急做什么?”
天香子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大的情绪反应,一时有些怔愣,她反应过来后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计划,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做到那个份儿上。”
御梦子走近问:“什么计划?你要做什么?”
天香子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在意。”
“什么不用在意!”御梦子闻言心火四起,“你每次做什么计划着什么,从来都不会跟我们说,可是你每一次做的事都出乎我的意料,如今卜玄子是这样的反应,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信你那不是什么大事的鬼话?他是什么样的我还能不清楚吗?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说明你做的事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我们同为上仙界的上仙,若你的谋划是为天下苍生,那你就更应该与我们一同商量才是,什么事你都独自面对,你将我们置于何地?难道这世间所有生灵的事是你天香子一人的事吗?!”
天香子的眉很轻地压了一下。
不是皱眉,只是眉弓处微微低垂,像远山被云雾遮去一角,她的眼尾本就生得略下垂,此刻更显出几分倦意,瞳仁里沉着的光比平日暗些,像是烛火将熄前那一瞬的轻晃。
唇角没抿,也没松。
就那么平平地弯着,既非笑也非苦,下唇比上唇略失些血色,大约是方才炼化魔气时无意识咬的,鼻翼的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投下一道很淡的阴影,横在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最显悲意的反倒是喉间。
她咽喉处那道弧线滑动得比往常慢半分,颈侧筋脉微微突起,又缓缓平复,像是把什么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朏朏趁机从她的识海中跑出来,扒着她袖口往上爬时,她抬手接了一把,指节屈起的弧度都比平日软,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司梦,我……”
“算了,御梦,别逼她了。”茗聆子走上前,轻轻按住御梦子一侧的肩膀。
御梦子的肩膀抖动着,她深深看了天香子一眼,转身离去,她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冷风,脚步未顿,影子在晨光下拖成一道笔直的线,像刀裁过的纸。
天香子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有些酸痛,她悲伤的捂住胸口,转身走向麒麟子。
麒麟子同样一脸悲色的看着她,他们都不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可似乎他们都察觉她离他们越来越远。
“麒麟子,昆仑山凄寒孤苦,同我们一起回上仙界吧,届时你一定会很快再次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