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最为惊险。南陵乐坊早已被查封,原址改建为“雅正书院”,专教女子吟诵官方诗文。一名少女假意入学,夜里偷翻禁书阁,找到一本看似普通的琴谱。当她弹奏其中一曲时,琴弦突然崩断,空中竟浮现半透明文字:“沈清梧,十七岁,权臣女,非自愿嫁蛮族,被害于井。”??正是阿菱口中那位小姐的亲笔控诉,以音律编码封存百年。
每一块残卷回归,装备栏便剧烈震颤一次。语录簿进度缓缓攀升:51%、58%、66%……而苏晚的身体也一日日衰弱下去。她开始梦见自己变成一口井,无数双手伸进来捞取声音,却把她越掏越空。
直到第七块残卷现身。
那是一个暴雨夜,雷鸣如鼓。一名浑身湿透的老妇跌进茶棚,怀中裹着一只陶罐。她跪倒在地,打开罐子,里面是一团焦黑的布帛。
“我是……伪言教末代抄经人。”她声音嘶哑,“二十年前,我们奉命烧毁所有异端文献。可我偷留了一角,藏在灶底。昨夜灶塌,火烤出土层,我才看见……这布上写的不是经文,是《禁言录》终章。”
苏晚接过布帛,轻轻展开。焦痕之下,赫然写着:
>“天忌真言,故降缄默;
>人守微光,遂有井生。
>凡我所记,皆为证词;
>凡我所传,即是重生。”
最后一行小字尤为清晰:
>**“第一声并非‘我在’,而是‘你不该这样’。”**
那一刻,天地骤静。
装备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语录簿猛然跃升至**99%**,其余所有物品尽数消融,化作金色流光环绕其周。井中泥土轰然裂开,一朵从未见过的巨大花苞缓缓升起,通体透明,内里似有万千人影低语。
老道不知何时出现,跪伏于地:“您唤醒了‘言神’真正的意志……不是宽恕,不是哀求,而是**拒绝**。这才是语言最初的勇气。”
话音未落,九重天上风云突变。
一道紫黑色裂隙横贯苍穹,从中降下十二具青铜棺椁,悬浮半空。棺盖开启,走出十二位身披灰袍的身影,面容模糊,眼中无瞳,唯有一道竖线般的缝隙,如同被缝合的嘴。
“**终极缄默使**。”老道颤声,“他们是天庭最后的手段??一旦降临,不仅剥夺言语,还将抹除‘表达欲’本身。从此以后,人类再不会想说出真心。”
苏晚站起身,走向井边。
她没有武器,没有法术,甚至不再年轻。但她手中握着那块焦布,耳边回荡着千万个名字:阿菱、沈清梧、净尘、沈眠、矿难死者、乐坊盲妓、戍边士卒、殉情少女……
她抬头,对着天空,缓缓开口:
“我不接受。”
五个字落下,语录簿骤然炸裂!并非毁灭,而是绽放??化作一本悬浮虚空的巨大书册,每一页都在燃烧,却永不焚尽。书中飞出无数光点,落入大地四方。
北方,一名囚犯在狱中写下血书,看守读罢痛哭失声,主动打开牢门;
南方,一位贵妇撕毁诰命,当众讲述自己家族如何靠诬陷平民积累财富;
西方,边军将领烧掉军令,率部倒戈,高呼“我们不愿再做沉默的刀”;
东方,渔村老妪将祖传的族谱投入海浪,只为让子孙记住“曾有个女孩因说了实话被沉塘”。
十二位缄默使同时抬手,欲施封印。可他们的力量第一次出现了迟滞??因为大地上,有太多人同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