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破晓,叶从寒于深沉无梦的酣眠中悠悠转醒。侧首望去,桃夭仍在沉睡,呼吸均匀绵长,毫无防备。
叶从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生出了几分对这方寸温软的贪恋。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简单梳洗后走到床边,才轻声唤道,“桃夭,该起身了。”
桃夭迷迷糊糊睡醒惺忪,顿时懊恼地低呼一声,“哎呀!竟睡过头了!”
她素来勤勉,鲜少如此。
见她懊恼模样,叶从寒安抚道,“无妨。昨日初次骑马,颠簸劳顿,多歇息些也是正常的。”
桃夭虽未明说昨日的不适与辛苦,但叶从寒都看在眼里。
两人很快便收拾停当下楼。大堂里,坐着一个人。
叶从寒看向那人,心便沉了几分——竟是流翎。
想不到她起得更早。
流翎显然也看到了她们,朝她们微微颔首致意。
流翎望向桃夭。比起昨夜那副“病入膏肓”的凄惨模样,今日的桃夭气色好了许多。
她心中微动,这姑娘瞧着是个良善之人,让人心生好感。
可惜的是,身体不大好。流翎略一沉吟,主动开口,“姑娘昨夜咳得厉害,不知那‘顺气散’可还合用?”
桃夭虽没留意过流翎的长相,但这一问,便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昨夜敲门的人。
早知就该再快些的。
桃夭微微垂眸,虚弱道,“多谢小姐挂怀。昨夜服了药,药很有效,安稳许多。”
虽然她压根没用药。
她这演得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睁眼说瞎话,良心也不太痛。
这流翎姑娘是一身正气,说话也温和有礼,不像那些眼神飘忽、言语油滑的宵小之辈。
可江湖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一这“正气凛然”是装出来的呢?万一那瓶药真有问题呢?万一她接近是另有所图呢?
所以,感激归感激,场面话要说足,警惕心绝不能丢。
保持距离,尽快脱身,才是上策。
流翎面色稍霁,“那便好。姑娘还需多加保重,莫要劳神。”
叶从寒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面上不显,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掩住唇边的笑意。
桃夭和流翎聊了几句。
见两人相谈甚欢,自己却插不上话,叶从寒有点酸,不过看着桃夭落落大方,应对得体,那点小小情绪又化作了欣赏。
现在对于流翎,叶从寒心中并无将其视为恶人敌人的念头。
行走江湖,她自有其评判标准。
流翎虽神秘莫测,言辞真假难辨,但观其行止,并无邪佞之气。
况且对此人武功,尚不知是何种路数。
若有朝一日,能在武林大会那汇聚天下英豪的擂台上相遇…
叶从寒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那种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较量,正是她所追求的!
桃夭适时起身,对着流翎盈盈一礼,“多谢小姐赠药之恩。我与姐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有缘再会。”
流翎也起身,“二位保重,期待有缘再见。”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流翎结了账。出了客栈,她没有往落霞峰的方向走,而是脚步一转,朝着截然不同的路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