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埃文斯的身份并不只是斯图亚特的家仆那么简单?”
罗绪目光沉沉地看着蓝西:“宴会那晚,那个叫威廉的贵族状态很不对劲,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蓝西探究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古怪来,可惜并没有,罗绪看似性格冷淡,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但实际上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对什么都不在乎,那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有一个绝对坚定不可动摇的目标——或者说,理想,为了这件事,他可以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可以利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罗绪的理想,是什么?
蓝西仿佛盯着他看了很久,但其实现实中的时间才刚刚走过数秒。
她移开目光,忽然笑了:“当然。”
“宴会那夜,在听到研究院不能确定饥荒病毒是否具有传染性时,威廉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并且,你记不记得,当霍普说饥荒病毒‘并没有贵族与皇族感染的先例’时,威廉说了什么?”
“现在有了。”
整个宴会厅里,除了埃文斯,没有一个人确诊感染饥荒病毒,那他的“现在有了”,指的一定是埃文斯。
“后来我质疑埃文斯并非贵族,为什么他却一口咬定贵族也有感染的可能,他却解释成自己只是一直把埃文斯当家人看,一时忘记了他的平民血统,亲爱的罗首领,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那还要问问身为皇族的公主殿下。”罗绪语带讥诮,“从小上位者出身的您,可曾有一秒钟,忘记自己与平民身份的天壤之别?”
蓝西忽然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但她对那段记忆遍寻不见,只记得从小到大,女皇和摄政官一直教导她,贵族皇族与平民之间的身份差距,是帝国统治的根基。她和平民不是一类人,这一点是从出生那刻就注定天差地别的。
贱民与贵族绝不可能平起平坐,也绝对不能被混为一谈。
对,就是这样的。
“没有。”蓝西嘴唇轻启,说完后,她清晰地看到罗绪眼中似乎有种名为“失望”的情绪一闪而逝。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他在失望什么?这样的事实,难道不是每个生于帝国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吗?
皇族贵族生来高贵,而平民带着原罪出生,毕生只能赎罪,在星语者教团的教导下,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就是帝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
蓝西记得自己在出征讨伐星盗之前,曾经看过罗绪的资料,虽然没有留下任何拍到脸的影像资料,但他出身帝国,又曾经进过深渊之塔,留存的dna显示,他是贱民出身无疑。
这样一个人,是什么让他有勇气反抗帝国,又是什么铸成了他心中的信念,竟然把星语者教团从每个贱民出生起就根深蒂固种在他们脑子里的观念燃烧殆尽?
“所以,这个埃文斯的身份一定有问题,而且很大可能与斯图亚特家有着某种关系。”罗绪的声音像清澈的溪流一样缓缓流淌,打断了蓝西的思绪。
“哦……嗯。”她揉揉太阳穴,深觉最近自己实在太不对劲了,总是一不注意就想着罗绪的事情入了神,“但是,在离开宴会之后,威廉的态度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竟然在得知饥荒病毒很可能具有传染性后,还是光明正大地吃了东西。”
“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只有两个,一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二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罗绪接道。
“嗯。”蓝西说,“还有一点,威廉从小在首都星系长大,不可能不知道霍普可以链接到首都星系的所有仿生人,可他还是通过仿生人要了食物,这代表着什么?”
她抬头,目光锐利:“我怀疑,他是在通过‘进食’这个行为,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再去见一见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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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系,斯图亚特星。
首都星系寸土寸金,皇族长居主星,而七大贵族则分别占领剩余的行星与小行星带,并以自己家族的名字命名,从而宣誓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