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五狐疑道:“主上这是喝了多少啊?怎么没人给主上煮醒酒汤?”
“主上的醒酒汤历来都是小少爷煮的,今日主上去喝酒乃是临时起意,小少爷没准备。”
“好吧,你先出去,我为小少爷诊治。”虞五摆摆手,示意虞九回避。
虞九眼底划过一丝不甘,但也没和虞五拗,毕竟他也明白,查找伤处大抵得全身脱光,这府上除了主上和虞五,要是还有谁看了文慎赤身玉体的模样,眼珠子必然是保不住的。
只可惜方才没有摸进腿间,不知这狐狸精底下是不是像民间戏文里说的那样,长了个销魂的口器,否则主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将军,怎么天天和他厮混在一起还不见烦腻?
虞九正这般想着,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诊榻上无意识微夹着腿的文慎,面红耳赤地郁闷着,然而下一刻,一只精铁般的大掌便兀然横贯而来,五指如铸,带着碎骨的力道死死扣住他的额突,遮挡住他全部肮脏龌龊的视线。
虞望服了解酒丹,终于姗姗来迟。
第76章下雨子深还在睡觉。
“主上,当务之急是先给小少爷診治。”虞五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走到診榻邊,“小少爷傷到哪儿了?怎么傷的?我得先看一眼傷处。”
虞望将指下额突暴戾地往后一摁,挟着一身冰凉的酒气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在文慎身邊坐下,极輕缓地将他从雪白的榻间抱进懷里,撩起他汗濕的小衫,戴着翡翠扳指的拇指勾住裤腰往下微微一扯,露出大片深红肿胀的瘀傷,以及骶骨末端那漂亮的淡粉色胎记。
虞望肩背宽,把文慎完全罩在懷里,虞九不敢再看、也看不见他懷里的人,只得悻悻地退出去。
虞五是见惯致命伤的,虞望北征八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足够讓人惨死千百次,眼前虽然也算伤得不輕,但对于虞五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处理的情况,当即从药匣中取出一剂麻沸散,配酒讓文慎服下,又在后腰处冷敷后用白纱棉擦涂上红花药酒,复而找出化瘀膏,净手后厚涂于掌根,正要揉上文慎瘀肿的后腰时,虞望突然道:“我来吧。”
虞五为难道:“主上没有学过穴脉经法,可以先看我做一次,之后还需天天按摩疗养,届时主上再试着做也不迟。”
虞望沉默一瞬,垂目看着懷中已经疼晕过去的文慎,抬手抚了抚他泪痕犹濕的脸颊,終于还是点了头。
说实话这样的診疗,需要文慎趴在榻间才更好按摩化瘀,但虞望没有要把他平放的意思,虞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这个建议。他发现主上一直在盯着他的手,虞五汗流浃背,拇指打着圈摁揉着文慎的命门穴,掌根带了些手劲轧碾着瘀血没那么重的腰眼,温热的掌心貼在那肿热的瘀伤处,而后不断下移,掌根甚至貼紧了雪臀翘起的弧度,那骶骨末端的胎记被揉得热红一片。
本来一切还算风平浪静,主上也只是皱眉记着穴位,哪知文慎昏昏沉沉的,竟在主上身上难耐地扭腰蹭动起来,虞五感到掌心水蛇般的一陣滑腻,被吓得立马缩回双手,很无辜道:“老天……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虞望抓住他的侧腰,力道不重,刚刚是能把他按住不动的程度:“没事。他只是有些怕痒。”
虞五想起方才那滑腻的触感,还是感到一陣后怕:“主上,还是您来吧,就照我方才那样按就好。我这邊马上去给小少爷配几剂内服活血的汤药。”
“没有什么大碍是吗?”虞望求证道。
“主上放心,没有伤及骨根。”虞五道,“但还是需要好好疗养一段时间,毕竟伤在这处确实十分危险,这次运气好,位置偏了一点,下次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不会有下次了。”
虞望小心翼翼地揽住文慎丰腴的大腿,将他抱进怀里无比爱怜地安慰,他脱靴上了榻,拉紧药室隔间的幕帘,褪去文慎身上粘了些药酒药膏的内衫,取下他发间的白花簪和额边的孝带,五指輕柔地捋了捋他乌黑柔顺的长发,低头輕轻地碰了碰他带着点酒味的、苍白的唇。
“慎儿。”
他轻轻唤他。
可是文慎没办法回应他。
他乌密的长发仿佛一袭浓黑的绸纱,流淌漫濕在他肩背腰臀美润丰盈的曲线之间,只是这張昏睡的脸看着却愈发惨白可怜起来,长睫湿淋淋地阖着,眉尾和眼下的小痣泛着灰质的红,整張脸看着了无生气。
虞望捉起他的绵软修长的手,贴在自己糙硬的侧脸,大掌覆在他手背,极轻、极眷恋、极沮丧地蹭了蹭他湿冷的掌心。
“对不起。”
错乱昏沉的睡梦中,文慎梦见自己的腰被一条锈满血渍的铡刀给压住了,那刀口依稀呈锯齿状,仿佛将他的后腰当成磨刀石在不停地拉锯。他杀人之前,也曾想过自己的死状,也许哪天东窗事发,自己会被五马分尸、被凌迟、被腰斩、被枭首示众……但他没想过某天腰斩和凌迟的滋味自己能一并体会到。
太疼了。
疼得他甚至想就这样死掉,无论什么都好,给他一个痛快吧。
后半夜,文慎体内的麻沸散失掉了药效,开始趴在虞望怀里不堪受痛地哭吟起来,虞望急忙从药格上摸到一瓶麝香紫金丹倒出两枚想要喂给他服下。文慎牙关咬得死紧,虞望又不忍心蛮力捏开他下颌,就只能揉他腿心引着他慢慢松口,揉了好半天,那痒意才慢慢盖过瘀伤的痛楚,虞望适时将丹药塞进去,碰到他湿紧的喉咙根,指尖轻轻往里试探着插了几下,終于顺利地将药喂了进去。
若是放在平日,文慎的喉咙和腿心大抵又要遭殃,可此时虞望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旖旎,他紧紧地抱着文慎,避开伤处,让他半趴在自己身上,将前额轻轻抵在他雪软香浓的颈窝,等着止痛化瘀的丹药慢慢生效。
睡梦中,文慎腰上的那条铡刀终于不动了,他劫后余生般喘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抬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颈侧忽然被一滴温热的水珠砸中了。
是下雨了吗?
砸得他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