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蝶妖委屈地叫了声,手指攥紧谢妄之的衣袖轻轻摇晃,暗地给巫玥飞了记眼刀。
池无月掌心掐得快烂,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白青崖从头至尾一句话不说,面色比乌云蔽日还阴。
“话说回来,”谢妄之忍俊不禁,也不做解释,扫了眼池、白二人,又敛了笑,故作冷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没让你们跟着。”
“……”白青崖扭头看向别处,唇角微微向下撇,若是有毛茸耳朵,怕是也要耷拉下来。
池无月镇定自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交过来:“家主给公子寄了封加急信,催公子归家,应有要事相商,奴不敢怠慢。”
“嗯,我知道了。”谢妄之拆了信,大致浏览完便收回放好,“若没有其他事,本公子要歇了。”
信上说,裴、谢两家将于下月联合开展游学,由他担任助教一职,需提前回去准备。
在那些数不清的轮回中,他就是在这次游学途中渡劫失败,继而入魔,丧失理智滥杀无辜,最后被剜除剑骨,沦为废人。
还以为这次轮回,时间线都乱了,这事儿也不会有了。没想到,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这次至少有他身边的“几位”搭把手,结局应该有所不同,他也不必太焦虑。
谢妄之微微闭目深吸口气,见几人依言要退出去,忽然伸手把池无月拦住,似笑非笑:“你留下。”
“是。”池无月站住,低下头,唇角微勾。
其余人闻声瞥来一眼,面色更沉。谢妄之回来时天色已晚,这时把人留下是要做什么?但他们向来无法干涉谢妄之的决定,再是不满也只能捺下。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谢妄之坐上软榻,姿态慵懒。双腿交叠,一手放在桌案撑着脑袋,另手朝池无月轻勾了勾指尖,唤小狗似的:“过来。”
“是!”
小狗立刻依言走近,还相当自觉地跪下身去,乖顺垂着头。
“本公子允你抬头看我。”
谢妄之愉悦勾唇,小腿微抬,用脚尖勾起池无月的下颌。
对方登时呼吸微乱,白皙脸颊迅速浮起霞色,喉头轻滚几下,嗓音微哑:“……多谢公子。”
“呵。”谢妄之哼笑了声,脚尖下移,顺势踩在对方胸口,状似随意地问:“你先前认识巫玥吗?”
“……”对方微微抿唇,又低下头,脚掌下的身躯变得僵硬。
“你先前认识他么?”谢妄之拧眉,俯下身,两指捏起对方的下颌,迫人抬头与自己对视,“嗯?”
“……”谢妄之的目光压迫感太重,池无月忍不住撇开视线,“不认识。”
“呵,几日不见,就敢对本公子说谎了?”谢妄之眉峰微挑,似笑非笑,随意甩开手,脊背后靠,“不说,那就换池越出来。”
“公子!公子息怒!奴知错了……”池无月登时面色微白,下意识捉住他的衣摆轻轻摇晃,“是、是他对公子说了什么吗?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觉得呢?”
谢妄之恢复原先的坐姿,唇角微勾,眸中却无笑意,叫人不寒而栗,“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跟我坦白。你,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
“奴……”池无月神色一怔,随即轻轻摇头,又怕他误解,急忙解释,“不是奴不愿说,是奴实在不记得了。”
“不记得?”谢妄之眉头蹙得更深,“那你怎会认识巫玥?”
“因为,奴方才一见他,便朦胧想起来……”池无月微顿,嗓音愈发低哑,“当初,公子要救的人,好像不是奴,是他。是奴,鸠占鹊巢……”
说到此处,池无月又凑近些,双手攥紧他的衣摆,眸光颤动,眼尾晕红,像是快哭了:“公子将他带回来,是、是要将奴赶走了吗?”
“……”
谢妄之沉默片刻,感觉到对方身体不住发抖,倏然勾唇一笑,不置可否:“你很害怕?不想离开我么?”
“不想!”池无月立刻摇头,毫不犹豫。
“哦?是么。”
谢妄之笑意更深,手背轻轻抚摸池无月颊侧至脖颈的一树梅花,又用指尖勾勒描摹,嗓音低柔:
“即便本公子给你刻了奴印,总是对你颐指气使,随意耍弄……也不想吗?”
池无月微微睁大眼,呼吸变得紊乱急促,身体僵硬热烫,又克制地吞咽几下,轻声道:
“……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公子想对奴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让奴当公子的一条狗,只要公子欢喜便好。”
他沉浸在谢妄之的手掌与指尖带来的酥痒触感中,浑身飘然,等闻见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脸颊与耳廓一瞬烫得像是能飘出一缕白烟,他不由轻抿起唇,又忍不住抬眸羞怯地偷觑了谢妄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