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才聊到,这份幸福感对你来说,就像一个温暖的庇护所,一个温泉。而你的目标,就是希望伊桑能回到这个温泉里,和你一起感受这份温暖,永远地留下来。”
福克斯博士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在邀请凯泽共同进行一次思想实验:“凯泽,我们来想象一下。伊桑现在正站在温泉的外面,站在冰天雪地里。从他的角度看过来,他需要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才会相信这个温泉是安全的,才会愿意自己走进来,并且安心地……永远地留下来呢?”
凯泽仔细思考着。他要如何让伊桑走进这个温泉,远离一切风霜雨雪呢?为什么他一次次要回到冰天雪地当中去,而不愿意待在温泉当中呢?为什么呢?伊桑一开始明明是愿意的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宁愿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雪地里,也不走进温泉呢?
——皮格马利翁计划!凯泽忽然之间明白了。
伊桑自从发现了这个计划,就开始躲着他、远离他,到最后彻底离开。伊桑……不喜欢被骗。这也很合理,没有人喜欢被骗,凯泽也不喜欢被骗。
“他要相信……我不会再伤害他,也不会再欺骗他。”凯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犹豫着说道。
“是的,凯泽。”福克斯博士带着由衷地欣喜说道,“不伤害,不欺骗,我们才能和其他人建立真正的链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肯定,像温暖的手,扶住了刚刚在思想的悬崖边迈出一大步的凯泽。
“不伤害……不欺骗……”凯泽看着手中伊桑的照片。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但他分明记得那眼睛中曾经迸发出怎样的爱恋和憎恨。凯泽抬起头,看着福克斯博士喃喃道:“我好像明白了。”
*
伊桑和埃文带着莱昂,徒步了好几个小时,回到了他们停泊飞船的地方。
埃文去做起飞前的准备工作,伊桑则把莱昂仔细安置在了自带反重力立场的特制摇篮座椅中,这个摇篮将会让莱昂在一段时间内进入昏睡并保持静止,防止G力过载导致他受伤。
安排完莱昂之后,伊桑本来想开船,但他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疲惫和乏力。他犹豫了一会,把驾驶位让给了埃文。起飞之后,伊桑感觉自己瞬间被按在了座椅上,呼吸困难,血液下沉,耳边被巨大的轰鸣声所包围。这感觉如此强烈,让他记起了自己第一次起飞时候的情形。
一直等到飞船越过了卡门线,轰鸣声减小,血液回流,伊桑感觉自己逐渐失去了重力,即将漂浮起来。在埃文打开了重力场之后,伊桑感觉自己重重地跌了下来。他满头是汗,双眼失焦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久,他才在埃文焦急地呼唤中醒来过来,虚弱地说道:“我的……发情期到了。”
“我该怎么办?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埃文立刻打开了自动驾驶,让飞船绕着赞米亚星的外层空间公转。随后,帮伊桑解开了安全带,抱起了他,把他放在了休息室的床上。埃文和他一样,对于Omega生理学一无所知。
伊桑脑袋一片混沌。在他分化后不久便被永久标记,进而怀孕生产,他从未经历过任何一个发情期。
伊桑挣扎着打开了自己个人终端的光屏,颤抖着翻到了之前购买的Omega生理学教材,眼前发黑地找到了发情期那一章,翻过了什么定义啊、神经机制啊、阶段划分啊、社会影响啊之类的内容,一边翻一边在心里痛骂编书的人屁话真多,在他快忍不住骂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产后发情期的恢复与管理”这个小节。
“看!”伊桑蜷缩起来,皮肤滚烫,说话和呼吸的时候都会冒出一股热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四处逸散,很快就充满了整个飞船。
埃文也受到了这信息素的影响,他颤抖着抓住了伊桑的手,尽力去看清光屏上的小字。Alpha首先应该……释放信息素!埃文立刻开始释放信息素,在伊桑孕期和莱昂的成长过程中,他不止一次这么做,已经相当熟练了。
其次应该为Omega补充水分和营养。埃文立刻拆封了他们仅剩的几支营养针剂,为伊桑进行了注射。而后,他扶起伊桑,试图给他喂水。伊桑整个后背都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打着摆子。埃文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隔着两层布料都像是在拥抱一块烙铁。但最糟糕的不是这个。最糟糕的是,当伊桑那不受控制的、带着湿润苔藓和牛奶气息的信息素钻入他的鼻腔时,他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升高,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焦躁和攻击性的火焰,正从他的小腹深处燃起。
然而,那杯水,那支营养剂,就像是试图用几滴露水去扑灭一场森林大火。伊桑喝了半杯,撒了半杯子在衣服上。埃文打算去倒另一杯水,但伊桑用力拉住了他的手,用那双带着雾气的绿眼睛看着他,声音干涩地祈求道:“别走。”
“我不走……”埃文立刻转头抱住了他。他熟悉这样的拥抱,但这一次完全不同。怀里的身体不再是冷静的、克制的,而是一团柔软、滚烫、并且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火焰。他想起了在纳卡飞船上的“治疗”,但那时的伊桑是清醒的,而他自己是工具。现在,伊桑是迷乱的,而他……他快要变成一头野兽了。
但伊桑只是呜咽着,摇着头,紧紧抱着埃文,不让他走。
埃文回抱着他,继续去看那个护理指南——要和Omega有足够多的生理接触。
什么生理接触?埃文往后翻页,结果下一章已经开始讨论别的话题了。
“什么破书?!”埃文在心里怒吼,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到怀里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人。
伊桑的手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抓住他的手臂。它们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始在他的背上、腰侧游走,所到之处,仿佛都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火焰。布料成了最令人憎恨的阻碍,伊桑烦躁地拉扯着埃文的衣服,指甲无意识地划过,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他的嘴唇离开了埃文的脖颈,转而寻找着别的慰藉。他胡乱地吻着埃文的下颌、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进去,伴随着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
他隐约间知道伊桑想要什么,大众文化中充满了对于此事的隐晦描写,他也在纳卡的飞船上替伊桑做过“治疗”。但自从拍摄完全息影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伊桑有过任何超过友情的接触了。
虽然缺乏经验,但他隐隐知道,伊桑想要的不是信息素,是□□。想到这,埃文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也冒出一股离奇的火气来,把他的内脏悬在空中灼烤。
“伊桑,伊桑……”埃文把伊桑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强迫伊桑和他对视。
“你要我怎么做?”埃文问伊桑。“给我指令。”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指令,需要伊桑重新扮演那个运筹帷幄的导演,来为他此刻汹涌的、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欲望,指出一条唯一的、被许可的道路。
“亲……亲我。”
伊桑的指令破碎而急切。
埃文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伊桑柔软的嘴唇贴上来时,他感觉自己体内那根名为“理性”的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发出了濒临断裂的嗡鸣。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这是他从未肖想和渴望过的东西。埃文的小心翼翼瞬间瓦解,他试探着去回应、去安抚……而后……去占有。
然而,对于此刻的伊桑来说,这滴甘泉只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怎样干涸的沙漠。
不够。这温柔的、带着迟疑的触碰,远远不够。
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抽气声从伊桑喉间泄出。他体内的野兽被这短暂的慰藉彻底激怒,咆哮着索求一场足以将他撕碎的毁灭。他猛地收紧了环抱着埃文脖颈的手臂,几乎是粗暴地将对方的体温、气息、乃至灵魂都拉向自己,试图填补那个深不见底的、渴求着解药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