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不知道他是您的皇后啊!”纳卡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他说他的Alpha死了!我才……”
“他说我死了?他是什么表情?他哭了吗?”凯泽追问道。
纳卡被这诡异的审讯方向彻底搞懵了,他结结巴巴地回忆着:“他……皇后陛下没哭。他很冷静,就说,他的Alpha死了。”
“冷静?”凯泽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是啊,他总是这样。越是痛苦,就越是装作若无其事。”这句话像是在说服纳卡,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缓缓抬起眼,再次看向芙蕾雅。
“手术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凯泽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稳,但那份平稳之下,是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暗流。
芙蕾雅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想起了手术时,那个Omega靠在床边,握着那个沉睡男人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她根本没听清,但此刻,这成了她唯一的、可以取悦眼前这个魔鬼的机会。
“他……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芙蕾雅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才是皇帝想听到的答案。
“哦?”凯泽的眉梢轻轻挑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漾开了一丝真正的、愉悦的笑意。
“是吗?”他轻声问。
那丝笑意给了芙蕾雅虚假的希望。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将自己所有的观察、猜测和想象都编织成皇帝最想听到的证词。
“他抓着你的手,喊你的名字,还……还亲了你!”芙蕾雅在慌乱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她确实看到那个Omega吻了这位高贵的皇帝,她当时嫌弃这人影响她的视野。
“我知道。”凯泽露出了个笑容来。这次的笑容,不再是纯粹的胜利者的满足,而是带着一丝苦涩和困惑。
他知道伊桑爱他,伊桑亲口说的。但他又下意识觉得不对,如果伊桑这么爱他,又何必求助于一个赝品?仅仅因为伊桑没有安全感吗?
凯泽没有办法对福克斯博士张开口,解释这件事情,他只能独自消化。
凯泽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审讯报告,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他在做什么呢?他在向无关之人索求伊桑爱他的证据。他不要这些。他要伊桑站在他的面前,亲口告诉他自己爱他。
他把审讯报告扔到了桌子上,他对着两人说道:
“去法院接受审判,还是终身社区服务?”他看着芙蕾雅,说道:“回群星坟场当医生。我会批一笔经费,建几所正规医院。”
“社区服务!”芙蕾雅立刻抢着回答道。
“我也是!”纳卡看到了自由的曙光,立刻跟着说道。
“走吧。”凯泽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了。
过了一分钟,他听到了芙蕾雅在门口压抑的哭泣声。这声音让他想起了伊桑。
*
那座白色的木质别墅,最终还是被搬进了无忧宫,被放置在宫殿一隅的恒温植物园里。
伊桑和那个赝品逃得很急,他们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在最初的几天里,凯泽是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踏入这栋属于他的“战利品”的。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伊桑为他打造的爱巢,每一个细节都是伊桑无法离开他的铁证。每天晚上,他走进那间卧室,将脸埋进那床柔软的被子里,贪婪地嗅着那让他安心的、混合着冷杉与青苔牛奶的信息素。这是他和伊桑的味道,是他胜利的旗帜。
但谎言是无法在绝对的寂静和独处中长存的。
当最初的狂喜和愤怒褪去,当无尽的、空洞的寂静开始包裹他时,他开始像是一个盗墓贼,试图从一座坟墓里,挖掘出逝者真正的秘密。
厨房冰箱的门上用一块可笑的星星磁铁,贴着一张蜡笔画。画上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圆圈,每个圆圈都画着四条波浪形的线段,三个圈上的线段拉着彼此,共同站在一片绿色的三角形上,下面写着莱昂的名字。凯泽在第无数次扫过那幅怪异而拙劣的画时,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莱昂眼中的一家三口,站在草地上。
这么可笑的东西。
他的目光无法从那幅画上移开。
这么可笑的东西……
凯泽站在冰箱前想,我要请多少老师,才能让他画的好一点啊?凯泽的孩子,怎么能画得出这么可笑的东西呢?
他怎么能画出这样的一家三口呢?
他怎么能认其他人当做父亲呢?
他又想起了安全局那份报告,里面有一段曾经的邻居Beta老太太对他们的描述:
“霍尔特一家?哦,他们是很好的人。伊桑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心肠很好。他的伴侣埃文,那更是个无可挑剔的Alpha,温和、有耐心,把莱昂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从没见过那么会带孩子的Alpha父亲。”
“温和、有耐心、无可挑剔的Alpha父亲。”
凯泽逃离了那个木质小别墅,逃回了皇帝的寝宫里。
也就是在此处,他亲手关掉了自己的父亲克劳狄维瑟里安维生系统的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