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冷笑了一声,“哈?白老师既然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何必每次我约你的时候,你都要出来?”
白斯榕并没有露出被羞辱的表情,她只是安静了一瞬,垂下头,盯着雪白的地板,轻声道:“我总是觉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我也有责任……”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了,忘了我怎么都算你的老师,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说了有些过激的话,后来我一直觉得很抱歉。”
萧烨冷嗤一声:“就别在这种时候,还在这里演观音了白斯榕。”
“是啊,”白斯榕自嘲地笑了下,“我把我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不管我那天说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最后只会是因为你自己,我也不可能陪你喝几次酒就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出来的。”
变成这样……这几个字让萧烨眼神瞬间变了。
“真是好笑,”他漠然地掀起眼皮,“最近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跟我说这句话了。”
白斯榕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阴戾的眼睛,十年前,少年那份短暂打动过她的纯粹热烈,再也找不到了。
她喃喃道:“和现在这个遇到事情,只会推卸责任的你比起来……当年那个年纪小、幼稚、天真、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会送我小王子和玫瑰花的你,要可爱得多了。”
“就这样吧,萧烨,工作上的事情,我会让别人负责对接,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萧烨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就冷漠地别开了眼。
白斯榕闭了闭眼,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但走到一半,她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回过头来。
“算是补上我当年没去的最后一个课时,萧烨,给你一个忠告——”
“你每次叫我出来,都只是在闷头喝酒而已,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生活、对自己真的很满意,是不会这样的。你到底是想通过我来寻求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郁思弦刚一回到病房,就发现陆照霜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他眉头紧紧蹙起,上前一步,攥住了陆照霜的手腕,“阿照,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总不能因为萧烨,连医院也不待了。”
“不是因为他。”陆照霜没什么情绪地说。
她应该已经洗过了脸,之前满脸的泪痕消失无踪,只剩下眼睛里弥漫的血丝,昭示着刚才发生在她身上的那场崩溃。
她的表情平静到了一种麻木的地步,“我刚问过医生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正好现在台风停了,我得回家一趟,今天晚上还有逃出人间的演出。”
郁思弦被气笑了,攥着她的那只手一时失了力道,“你在这个时候还在想演出?你不知道高烧很容易反复的吗?你只是暂时退烧了,但身体还没好。我去跟林珩说一声,今晚让他换个人就行了。”
“可我想去。”
陆照霜察觉不到痛似的,任由他握着她的腕骨,安静又坚持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思弦,我想去。”
郁思弦眉心一跳。
她此刻的眼神,远比一个月前她从饭局上逃出来,敲开他的门时,更执着、更偏激。
郁思弦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是真的没关系了,她只是在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不给她一个发泄的渠道,她会就这样把所有情绪闷在心里,把自己逼得发疯的。
“……好,”郁思弦深吸了口气,不得不退让了一步,但又紧跟着叮嘱,“你就待在医院别动,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拿,到时候我送你去搁浅,等演出回来,我们立刻回医院。”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阿照,你答应我,就这一次,之后不管有天大的事情,你也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
她垂下眼,“嗯”了声,轻声说好。
晚上,搁浅酒吧。
在上台前,郁思弦又给陆照霜测了一次体温,果然又烧上来了,暂时还只是低烧。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冲动地反悔,把她拉走。
他垂着眼,把体温计放回兜里,一言不发地出了门,坐到前台那边,跟牧衡要了一瓶酒,牧衡也不敢劝他,眼睁睁看着他直接灌下去满满一杯。
陆照霜看着重新闭合上的门,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无论是把她从家里带去医院这件事,还是容忍了她的任性、将她带来搁浅这件事。
她都真的,非常感谢。
“照霜姐,你身体真的能撑得住吗?”高若涵很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连林珩都看得出来,她今天脸色出奇得差,浑身透着一股大病一场后的虚弱,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别的,她的眼神也格外空洞。
林珩皱着眉头,忍不住道:“如果身体真的很不舒服的话,换人就行了,思弦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我已经把杜骅叫过来了,他能救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