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能靠近,萧烨就给她飞去一个制止的眼神,然后双手背在脑后,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他不顺眼呗,还能为什么?以后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就这样。”
因为这种拒不认错、死不悔改的强硬态度,萧烨成功荣获检讨一篇,全校点名批评一次,罚了整整一个月的操场值日,最重要的是,被叫了家长。
陆照霜提心吊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她就冲去了萧烨的教室,但还是没赶上,萧烨已经被接走了。
她回家时,父母正在议论,说萧烨今天又不听话,被萧叔叔狠狠收拾了一顿,还听他们感慨,说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无法无天,长大了该怎么办之类的。
就好像,萧烨做了很坏的事,是个很坏的孩子一样。
“他才没有,你们不要那么说他!”她大声跟父母抗议了一句,然后在父母诧异的眼神里,丢下书包,就冲去了萧家。
萧家阿姨心软,没有拦她,而是悠悠叹了口气,“他还跟他爸犟着呢,正好阿霜你去看看他吧。”
陆照霜心头七上八下,做了好多心里建设,可推开门的那一刻,眼眶还是立刻红了。
萧烨本来就已经鼻青脸肿,又挨了萧叔叔盛怒之下的一顿揍,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明明是在帮她出气,怎么会遭到这么多的惩罚?
她坐在他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如果我今天没有穿裙子就好了,你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
“哭什么呀?别哭、别哭。”
萧烨嘴巴肿着,说话时有点大舌头,很小心地擦掉她的眼泪,“我们阿霜穿裙子这么漂亮,为什么不穿?以后谁敢再这么欺负你,告诉我,我一个个收拾过去!”
他总这样,明明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却总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给人会心一击。
陆照霜悲喜交加,哭得更厉害了。
萧烨睁圆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哎呀,你怎么还哭啊?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啦!”
十三岁那年,她的初潮来了。
但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人不是她自己。
那天放学后,她照常朝校门口走去,萧烨单脚支地,站在车边等她。
他本来只是在低头玩手机,结果在她走近以后,却忽然变了脸色,睁大了眼看着她,不敢置信的样子。
“怎么了?”陆照霜莫名其妙地问。
“你、你——”萧烨涨红了脸,指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忽然他就把自己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不由分说系在了她腰上。
然后打开车门,推着她坐进车里,“你先回家再说!”
她看着他重新把车门合上,已经往另一边走了,并没有上车的意思,她连忙降下车窗,探出头问:“萧烨,你不回家吗?”
萧烨只留给她一个耳尖红红的背影,朝她摆了摆手,“有事,不回!”
等陆照霜回到家,看到萧烨外套上的红色痕迹以后,才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生物课本上讲的,她的生理期到了。
所以,萧烨是看到……所以他才……
啊!救命!
她脸上的颜色如同气球一样飞速膨胀起来,她把衣服丢下,直接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这要她,明天怎么去见他嘛!
在羞恼到恨不能当场失忆的这一刻,她却也同时意识到,他们好像,不再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了。
然后,十四岁那年,她的生活急转直下。
妈妈查出了癌症。
家里开始争吵不断。
爸爸认为妈妈耽误到现在这个程度,是因为她总用乐团的事情推迟体检,平时也不照顾自己的身体,强硬要求妈妈从乐团辞职。
而妈妈则威胁爸爸说,你要让我离开乐团,不如让我去死。
他们翻来覆去吵着这个话题,在家里不知道砸碎了多少东西,最后,虽然没有达成任何共识,但还是去了医院,商讨治疗方案、准备手术。
而十四岁的、还派不上任何用场的陆照霜,理所当然被留在了家里,由家政阿姨照顾她,爸爸妈妈这会儿谁都没空管她了。
那时她年纪还太小了,还不明白病痛与死亡的真正含义,她只是隐约又懵懂地窥见了一点未来悲剧的先兆,就已经害怕到浑身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