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的宿舍。。。。。。就这么几间呀?”程江雪慢吞吞地说。
周覆笔直站着,鼻息间逸出半声气音,语重心长:“二小姐,你也看见了,这栋楼还不到四层高,住着全镇的干部呢。咱们俩又是最后来的,指望谁给你腾屋子?要不然你吹个哨,让大家都下来站好队,你去挑,看着哪儿满意就住哪儿,成吗?”
程江雪扬眉望向他,有些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满意了?”
“你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周覆笑得无奈又宠溺,“放心,就算你想,镇里也不会安排我们住一间,怕什么。”
“你在说什么,谁会想和你住一间?”程江雪瞳孔一震,都已经上了一层台阶,立刻回过头说。
周覆像是才了解情况:“哦,程老师不想和我住一间。”
程江雪抓着扶手,大声强调:“当然!”
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年纪越大越不要脸了呢。
才说过她像大人,这么快原形毕露。
像被她吓到,周覆的食指摁了摁耳屏:“小点声,别的同事还没休息,以为我拿你怎么样了,对我名声不好。”
“。。。。。。”
到了三楼,程江雪拿着吴校长给她的钥匙,开了那扇半旧的红漆木门。
一股混合着灰尘、旧木头和淡蚊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格局简单到一眼望尽。
大概十来个平方的粗糙地面,有些地方被脚步打磨得泛光,靠里墙的正中,稳当地放着一张单人铁架床,不少地方已经露出深褐色的锈迹。
房间早就整理过了,洗漱用品和床单被套都是新布置的,应该是学校那边的意思。
只不过床铺得不厚,硬邦邦的床板上,一张略显简薄的垫子。
周覆把箱子推进她房间,简单介绍了下:“这是栋老楼,设施没有那么新,洗手间和浴室都在外面,楼道里有感应灯,你半夜出来先喊一嗓子,刚才那音量就行,一准儿能亮。”
他的语调里,有京城人士讲话一贯的散漫和诙谐。
“。。。。。。好。”程江雪说。
真的很难忍住不对他翻白眼。
周覆还要交代两句别的。
被程江雪用一个很甜,但也很假的笑容打断:“谢谢你帮我的忙,周委员,天色不早,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哇,现在真是懂事。
帮她卖了半天力,连杯水也没捞着喝,一没了利用价值,立马就被轰走了。
周覆愣了两秒,无奈点头:“睡觉之前,你记得把。。。。。。”
“晚安。”但程江雪根本不想听完。
眼看再不走她要赶人了。
周覆抬了下手:“好,你早点睡。”
他也懒得再唠叨,让这小姑娘自己去折腾。
这个晚上,要是她叫他少于两次,就算她行事稳重,生活基本能自理了。
周覆走后,程江雪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床的左侧有一扇窗户,简单的老式木框结构,窗下摆着一张磨损严重的三屉桌,桌面上什么也没有。
窗外月色昏淡,唧唧的叫声从墙根下传来,细密而悠长,像有人不知疲倦摇着无形的纺车,一缕未散尽的炊烟,从低矮的烟囱里飘出来,随即又被浓夜吞噬。
暗黄灯光下,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土。
程江雪的手挡在鼻尖处扇了扇。
还好,来之前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眼前的一切尚未突破这个范畴,都能接受。
起码不像顾季桐吓她的那样,说你就大胆去吧,厕所很有可能盖在猪圈里,日常要对着一群猪撩裙子。
程江雪拍了下床。
看着硬,摸起来更硬。
想睡得舒服的话,她得量好尺寸,去买一张厚实点的床垫,镇上估计没的卖,必须搭车去趟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