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么个冥顽不灵的女孩子,周覆身体里的冲动一点都没退,反而被她的天真勾得愈演愈烈。
他的自制力快要耗尽,喉咙干涩地咽了下:“怎么会没有呢?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可以给我十分钟吗?”
“不可以。”程江雪的嘴比脑子还快。
还有什么好说的?关于他不婚主义的宣言,以及那条戴在汪小姐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她不想再听第二遍。
靠得这么近感受她,闻着源源不断飘来的暖香,周覆胸口闷得厉害,他皱了下眉:“你连解释都不要听?”
程江雪摇摇头:“不听。”
“程江雪。”周覆像是动了火气,连名带姓地严肃叫她。
她大胆固执地迎着他的目光,嗯了一声。
趁他分神的功夫,程江雪把头一偏,身子一歪,从他的手臂下方钻了出来。
她靠着桌子站直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周覆,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没有误会,所以也用不着解释。”
“没有误会。”周覆低声复述了一遍她的话,眼眸低垂,“好,那麻烦程小姐告诉我,既然没有误会,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程江雪眼皮一跳,她猛地往上掀起来,用了三分力。
所以,现下这种状况,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周覆在跟她翻旧账?
他有什么立场?
她讥诮地扬了扬唇:“当然是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是吗?”
“是。”
周覆的视线从椅子上收回,连同修长的手臂也无声地垂落。
他下巴微低,长久地、不甘地盯着她的脸看,像丈量一片没有边际的田野。
程江雪亦回望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她去周家的情景。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翠绿的树冠。
大院的围墙高而厚重,森严框出一片幽深天地,苏式风格的小楼样式朴素,半掩在浓密的树影里,外墙是庄重的暗红,经风雨而不颓败。
应季的花卉艳丽地盛开,色彩饱满,明明连枝芽都刻意遵循着某种隐而不宣的秩序修剪过,看上去却又意趣横生。
周覆的妈妈从里面走出来,优雅周全地招待她,可那个和煦的微笑在她看来,总像是一个冰凉的审视。
太阳底下,程江雪被冻得打了个颤。
那两年,她在他的身上已经透支了太多的不清醒。
起止是观念哪,他们两个从身份到门第,简直没一样般配的地方。
“你不再爱我了,是吗?”周覆站在那里,脸上是纹丝不动的稳重。
只有那双眼睛逐渐失却神采。
不知是否程江雪眼错,她仿佛看见他眼底有轻柔的水光荡漾开,仿佛一片落在湖中的枯叶,细微地趔趄了一下。
但她更愿意相信,是窗外的叶影在晃动。
程江雪的目光刺进他晦暗的眼底:“你还没有老到一句话要重复两遍才能听清的地步吧,周委员?”
她藏在身后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人在脆弱彷徨时,反而会表现出过度的强硬和刻薄。
明明周覆态度温和,但她还是不留情面地反击。
她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发自对尊严的病态维护,也许是怕不这么说,自己又要落入他的迷魂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