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
沈融老实了:“那算了,那你就先忍一忍,我晚上睡觉很乖的。”
萧元尧看他一眼,将那软的过分的蚕丝被抱起放在一旁,将原本塌上的薄被褥抽下来,又扫扫灰,才将沈融的被子放上去。
沈融疑惑:“你不睡床?”
萧元尧:“我从小晚上睡觉就不乖,和你睡一起怕是要把你踹下去。”
沈融一听这还得了,当即表示:“那你还是睡地上吧。”
萧元尧从善如流的打好地铺,然后出去重新打水去了。
沈融就着烛火光芒看了一圈这简陋的过分的帐篷,角落都没有压紧实,风一吹哗啦啦响。
条件的确是艰苦,但看萧元尧的生活习惯,又不像是在苦环境中长大的。毕竟一个从小就生活困难的人,哪还知道什么叫干净得体,什么叫斯文用饭。
更别说萧元尧还挺注重外在形象,一看就知道以前是个体面人。
神神秘秘的。
沈融转身,在木板床上整了整自己的蚕丝被,被子大,铺一半盖一半也绰绰有余,他这会也不嫌弃当时手抖了,要真选了鳜鱼干,那他现在就得睡鱼干味的床。
帐篷外的说话声慢慢散去,萧元尧打水回来,沈融去洗了一下自己,然后利索的爬上了床,唯恐萧元尧反悔让他去睡地铺。
在窝里趴好后转头一看,萧元尧正就着他的洗脸水,用一把匕首清理面部。
他的动作很仔细,下颚微抬轮廓俊美,与这个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诡异。
沈融转念一想,把那水面换成镶金镶玉的镜子,这破帐篷换成金碧辉煌的宫殿,旁边再站一群伺候的宫女太监,这下画面才好像舒服了起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有的人,哪怕是居于陋室,周身的气场也能强大如斯。
沈融看萧元尧刮胡子看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蚕丝被柔软又轻薄,夏天盖着刚刚好。
男人放下刮面的匕首,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被角掉下去一截,萧元尧帮他捞起,在手中揣摩了一番。
触手生凉,面料薄软,是上好的缎面,里面应是填充了蚕丝,捏起来滑滑的。
萧元尧常年去望县的典卖铺置换银钱,蚕丝面料也见了不知道多少。
但这样细密织就浑然天成的,恐怕就连安王那里也没有几匹。
没有也好,倒省的浪费,这样的好料子,就得配沈融才对。
方才本该一回营就立即去见上官,萧元尧却并未这样做,州东大营军纪松散,直管他的张把总恐怕早睡得人鬼不知了。
萧元尧索性暂时压下,人疲马累,修整一晚再说。
男人收回手指,吹了蜡烛,径直钻入了地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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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狂乱,火光张牙舞爪的烧。
打杀抢掠之声不绝于耳,萧元尧在焦烫中抬头一看,忠君爱国的牌匾在中堂摇摇欲坠,上面的每一个纹路与划痕,他都了然于心。
只因祖父让他每半月就得爬上去擦一次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刻入骨髓的四个字。
火烧木裂,大厦将倾,雪扑簌簌漫天落下,萧元尧静坐在门槛上,于雪中抬头盯着那个君字。
何为君?
顶天立地为君。
护持弱小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