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然却像一只刚刚尝到鱼腥味就被粗暴推开的猫。共同居住的屋檐下,这只恶猫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被那一次意外点燃了某种隐秘的渴望。
恶猫总会故意用头去蹭,用尾巴拨撩雷杰,示好性的喵喵叫几声,试图再次得到美味佳肴。
也就是几天之后,雷杰坐在客厅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里看书,温然也突然出现,抱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慢吞吞地蹭过来,坐在雷杰脚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底座。
开始了试探。
先是翻书,动作很慢,但雷杰能感觉到,温然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在书页上,而是像无形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的小腿、膝盖,最后是拿着书的手指。
那目光带着温度,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渴望,让雷杰感到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虫子在爬行。
然后,温然会假装不经意地调整坐姿,身体微微后仰,后背的睡衣布料便极其轻微地擦过他垂在沙发边的小腿外侧,像一片羽毛拂过,稍纵即逝的接触,却足以让雷杰的肌肉瞬间绷紧。
温然自己也会因为这微小的触碰而轻轻颤抖一下,仿佛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把脸埋进书页里,只露出泛红的耳尖。雷杰不动声色地将腿收回来,身体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明显的避开温然。
这举动终于让温然安静了一会儿,可十几分钟后又抱着书,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再次靠近那点微弱的热源。
而在吃饭时,新的试探又开始了。
雷杰坐在长餐桌的一端,温然坐在他对面。温然会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握着叉子,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他会把切得很小的食物送进嘴里,咀嚼得很慢,目光却越过餐桌中央那瓶昂贵的白玫瑰,长久地停留在雷杰握着餐刀的手上,或者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
有时,他会不小心把叉子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雷杰皱眉看过来时,温然会立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窘迫的红晕,然后慢慢地,非常非常慢地弯下腰去捡。
这个过程,他纤细的脖颈会完全暴露在雷杰的视线里,那厚厚的白色绷带刺眼无比,像一个无声的控诉和诱惑的提醒。
雷杰只好加快进餐速度,早早离开。
但最让雷杰难以忍受的是深夜。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巨大的投影在墙壁上晃动。雷杰坐在沙发一角,试图观看电影消磨三十天的时间,屏幕摇摆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温然就蜷缩在沙发的另一端,身上搭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他似乎也在看电影,但眼皮很快就沉重地合上。然后,他的身体开始无意识,极其缓慢地倾斜,像一个被风吹歪的稻草人。
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雷杰的方向倒过来。
先是肩膀轻轻挨到了雷杰的手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铃兰花香味。雷杰立刻抽回手臂,身体往旁边挪开一大段距离。
这让温然失去依靠,身体晃了晃,头歪在沙发靠背上,他并没有醒来,只是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雷杰盯着温然沉睡的脸,试图分辨那到底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演出。
他努力压下胸腔里那股烦躁的火焰再次升腾起来,混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他讨厌这种黏腻的试探,讨厌温然这种不顾一切的靠近。
更讨厌温然是个omega,他不能动手用武力将问题解决。
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八天。
直到此刻雷杰站在屋门口,背对着室内抽烟。他望着外面的乌蒙阴雨,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缭绕,满意的享受一人世界。
他需要点尼古丁的刺激来压住心底翻涌的戾气。
“雷杰!”
温然急切地喊道,又开始寻找他。
“大门。”
啪嗒啪嗒……熟悉的毛绒拖鞋拖沓的脚步声急促地从二楼滚落,温然也来到了屋门口,出现在他身后。
“雷杰……”
温然继续小心翼翼的靠近,带着令人窒息的试探气息。他声音很轻,有点不易察觉的哄劝,像猫试探的伸出爪子,“外面很冷,回屋吧。”
雷杰沉默的将燃烧的烟蒂熄灭。
这样的日子,如同门外阴沉的天空,还要持续整整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