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巽:“……”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戴月很强。
如果这个人一定会抓到她,那也是一鼓作气把所有的飞石都轰碎……
嬴巽正这么想着,脑海里居然真的出现了差不多的画面:一个人持剑站着,仅轻轻一挥,这方天地间所有的碎石都化为了齑粉,她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抬头脖颈上就已经架了一把剑。
她默默打了一个寒噤,不可能,要是此人果真强悍如斯,也不必屈尊来她这个小破秘境了。而且,这位贵客看上去十分守她的规矩,应当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半,嬴巽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而戴月却不急,她不觉得嬴巽会远远逃开。
她想,如果她是嬴巽,一定会时刻注意要追击者的动向,好让自己时刻保持主动。也就是说,她一定会在嬴巽的感知范围内。
栽了无数个跟头之后,她逐渐思考着剑气和罡风的区别。
还有一些她没有印证的猜测,她得再试试。
剑心领域开启后,她就像踩在湖面上,万物经过皆留痕。但现在不够用,于是她逐渐潜入领域的深水。
悬浮峡谷让她得到启示,这时绽开的领域,和湖面不同。它变得立体,有宽高,所有的死物都有轮廓。它们是纯黑世界中泛灰的背景板,有这些背景板存在,她得以“看”见空间。
罡风是灰白色的,在领域之中它运行缓慢,带起了纹路。那些纹路就像,风在粘稠水体中被光亮照射而留下的,痕迹。
……无形之物,内化于心。
而活物,是白色的,戴月看见了。
她心念一动,剑尖就振出一道剑气。剑气安静地飞行,击中猎物挡在身前的背景板——她并不是想杀掉嬴巽,她想看看嬴巽的痕迹。
这道平实而普通的剑气,在戴月眼中没有荡开一丝波纹。
可在嬴巽眼中,这又是一记雷霆杀招,她心中说不清楚的违和感又来了。这次她更加措手不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慌乱之下,她只好从那些浮动飞石的侧面掠走。
戴月没有追上来,她又“看”见了新的东西。嬴巽的步调就像湖面上栖息的水黾,步法压缩到极致,却并没有实打实触碰岩土。像跳,又像滑开。
戴月学着走了走,很好,和她想的分毫不差。
她的剑被丝线牵着悬在身侧,双目紧闭。她脚下的动作起先还会有几分踉跄,但后来越来越快。
在剑骨中暂时存放的杂乱剑气,在剑心领域中识得了同一目标,它们竞相外化,显出寒光湛湛的实体。
戴月觉得这些追随她的小玩意很有趣,但也没细究——她现在一门心思要抓嬴巽。
嬴巽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她调整飞石与罡风,尖锐金石不要钱一般朝戴月的四周涌来。
戴月身法在新学的步法之中变得灵活,她踩在寸寸杀招上一刻不缓,就像滑不溜手的鱼,无视风浪直直朝嬴巽穿梭而来。
嬴巽此时知道了她的厉害,于是那些悬浮的土石在罡风的指引下改换了形状,寄生其上的藤蔓受到指令,根系与茎脉破土而出,似要拼尽全力绊住任何一位过客。
如果有人在远处观察,便能看见随着戴月的迁移,黄土块上刹那间绿意汹涌。狰狞藤蔓如活物追随,代表生命*的草木成了刀尖之上淬的一点毒。
而那只引领春意的蝶,仅翅尖微颤就躲避了要摧折她的狂风。
眼见她越追越近,嬴巽双手五指张开又重重合到一起。所有挡路的碎块当即凝在一处,成为一堵颇为夸张的巨大岩壁,要想抓到她,得先通过这个天堑!
然而戴月此时未曾停住,她这一刻睁开了眼。
极快的速度撞上这堵厚墙,简直是螳臂当车!但她此时拧身出剑,眉心微微发烫,难记其数的剑气随着她飞速旋转起来,就像一把转速惊人的轮锯。岩壁再厚,也不过是土石之身,怎么经得起铁器摧残?
“咔嚓——”
嬴巽只听见一声轰鸣裂响。
剑气为罡风与光开辟了一条肆意的通路。嬴巽的衣襟不住地往身后飘飞,几乎要被掀翻。光照过来的时候有些让人晃神,嬴巽微微眯着眼睛,她看见断成两截的岩壁缓缓落下,而在那开天辟地的中间,立着一个人。
她发丝翻飞,风领也被高高扬起。
嬴巽听见她问自己:“我可以通过了吗?”
……
戴月出黑楼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神清气爽地离开。虽然这仅仅是经历的第三个试炼,但把她迟迟未补足的身法好好训练了一番。虽然长垣城整体弥漫着揠苗助长的气息,但戴月本身实战经验丰富,这种高压训练无意间与她相性良好。
她向四周看了看,姜濯筠没来,便往靶场的方向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和姜濯筠之间有了一个默契,她们每天都会见面。
日落到日出这段短短的时间,对于一闭关就是十年百年的修真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戴月很珍惜。
戴月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太粘人,或许姜濯筠练完弓也会需要休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