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动手你就快点……不然你打不过我,”祁望舒笑了笑说,“戴月,我跟你商量个事。”
戴月只是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要不要这么无情啊……祁望舒又说:“我娘不是叛徒,她是英雄。我不能永远捂着身份过下去。我想做一个大叛徒,但是最后我幡然醒悟了,回头是岸了,我帮着你拯救了世界,我其实是个好东西。”
“因为,我是我娘的女儿,我受到她的影响,本性是好的。”
“这样大家是不是就会被吓到,然后,我娘的名字,就再也不会和叛徒联系到一起了。有她那么好的人,才会有这么好的我,对吧?”
“动手啊,”祁望舒又笑又哭,“我一会儿就要后悔了。”
上天似乎总爱和戴月开玩笑,她就像一个灾星,和她交好的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戴月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为了回家,她要回家,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些人都是假的。
但不是啊,剑砍下去的时候,会有鲜血喷出来,她们明明就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她讨厌明霓夜,觉得她愚钝懒惰,讨厌她粘着自己,讨厌她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亲人。她讨厌白荼,觉得她不爱惜生命,思想极端,讨厌她看着自己的忠诚眼神。她讨厌祁望舒,觉得她工于心计,讨厌她把自己当朋友……她算什么东西,这些人都瞎了眼了。
祁望舒见她眉目怔忪,朝她的面门打出一道来势汹汹的魔气。那柄护主的神剑,毫不费力地贯穿了她不知何时生长出的心脏。
祁望舒看着那把剑,那把她父亲曾经握着的剑,她小时候很想要一把一模一样的。
如今也算,拥入怀中。
戴月为什么在流泪呢?
哈哈,娘亲,小祁为非作歹一辈子,最后也有能为自己流泪的朋友了。
……
戴月看见了小时候的姜濯筠,她在和娘在院子里做陶器。
时值盛夏,大柳树上趴着很多蝉,吵得要命。戴月坐在村口大石头上,觉得有点烫屁股。
姜濯筠趿拉着草鞋,提着桶路过,似乎要去打水。
戴月心知,这是不小心跑到姜濯筠识海里去了,她翘着二郎腿躺下,等姜濯筠自己醒了把她弹出去。谁知姜濯筠这小孩路过她又绕回来,问她要不要自己的草帽。
“……你能看见我啊?”戴月大惊。
小小的姜濯筠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烫,大姐姐,你有病吗?”
“……”戴月一时语塞。她拍拍裤子站起来:“去打水吗?姐姐陪你去。”
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反复打量了她,觉得她不像坏人,随即糯糯地点头。戴月拎着桶跟在她身后,打完水回家的路上,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跑出来指着姜濯筠尖声笑:“快看,是狐狸精的孩子!”
姜濯筠站在原地,背脊已经僵了,她呼吸变得急促,却只能紧紧捏着拳头。
戴月是什么人,她可看不惯,随即提起桶一倒,把那两个小坏蛋浇成了落汤鸡。姜濯筠转过头看着戴月,眼睛睁得很大。
戴月一笑,拍拍她的背:“快看,是鸡毛精生的两个坏蛋!”
姜濯筠爆笑,她好像从小到大没有这么猖狂地笑过,肚子都有点疼。
那两个孩子被戴月这个不讲武德的大人欺负了,也觉得很害怕,只能脚底抹油溜走。
远远地,戴月好像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姜濯筠也伸长脖子往家里看。
戴月举着手里的桶:“我们再去打一次水吧?”
打完水天色还早,戴月觉得来都来了,应该带姜濯筠好好玩玩。在山上能看见山脚一直延伸出去的土路,在路的另一头是集市。戴月蹲下来,做了一个要背她的姿势:“小孩,信不信姐姐会飞。”
“真的吗,”姜濯筠似乎对戴月没什么戒心,她扑在她背上,“大姐姐,我不叫小孩,我叫姜濯筠。”
“即使叫姜濯筠,这个*时候也是小孩。”戴月拧了一根树枝,把它抛在空中,然后足尖一点稳稳踩在上面。姜濯筠吓得闭上了眼,她紧紧抱着戴月的脖子。
“姐姐要被你勒死了。”
姜濯筠被吓得松手,随即她看见了脚下无限渺小的城镇:“哇!”
她出生就和娘被关在房间里,爹说外面都是坏人,从来不允许她们外出。等到她慢慢长大,他们家还有人的事根本瞒不住。
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居然有如花似玉的妻子和粉雕玉琢的女儿。一开始传言还比较善意,只是在夸她们生得好。爹好面子,也乐意让她们示于人前。可是渐渐地,她长大了,而且和爹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有人说她妈是狐狸精,说她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