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招魂幡除覃雪之外蕴养的厉鬼全放了出来,以天为符纸、以剑为媒介,献祭所有的厉鬼和精血,去绘制那一张让所有人都不能直视的禁咒。
“不好,拦住他!他要和我们同归于尽!”沈天良暴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他要干嘛,也不敢再躲了纷纷拿起法器冲了上去。
沈予抽出一只手去应付他们,但仍然避免不了有攻击落在身上,不过,他不在乎了。
覃雪好不容易才突破禁制,出了招魂幡第一眼却看到这明明灭灭的血色天空。他登时目眦欲裂,明明是鬼却感觉心下一秒就难受到要爆了。
他低语着想要靠近,却被满身血色弹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有其他办法可以逃跑的,这样做你也会背上因果……”
“因为我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啊。”沈予偏头,一双粉色的眸子此刻已经被血染成赤色,仅剩无几的光散去只剩空洞与嗜血。
覃雪张了张嘴,闭眼不忍再看,转身化作黑影对着天师站着的地方冲过去,“你们就该死!”
来参与围剿的都是家主长老级别的人物,漫天的符咒法器,他这种级别的厉鬼根本不是对手。
假以时日,覃雪会成为一方鬼王,沈予也一直在避免他受到波及,哪怕在刚刚的混战中,他也有机会逃跑,可他没有。
有覃雪的缓冲,沈予耗费精力画完了最后一笔,他稳住摇晃的身体回头望去,只见这只被从坑底救下来的、又跟了一路的小鬼,此时被打的只剩一点残魂。
沈予身上流不出多余的血,也说不出什么义愤填膺的话了,他只是抬手将那抹残魂召回,融进了点缀流苏的花瓣中——那里有覃雪曾经注入的阴气,应当能暂时护住他吧。
红光自天上倾斜而下,这个院子中的人除了他个个面目惊恐,四下逃命。
沈天良首当其中,纵使拼尽全力想挡下这红光也无济于事,他心口被直接穿了个大洞,死状凄惨无比。
沈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闹剧,他其实有想过,等掌控命令之后脱离沈家,山高水阔,这天下何处都能安家,可沈天良不想让他活。
他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去地狱也好,活真的太累了,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
不!别这样!
“沈予,你给我醒过来!!!”
在要阖上眼之际,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嘈杂的声音在此刻被按下暂停键,只余那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害怕和愤怒。
有一双手拦腰抱住了自己,皮肤贴在手臂,是非常炽热的温度。
他头被揽在那人怀中,紧接着一股腥味凑上了嘴边,他下意识想要避开,却没什么力气。
“乖,把它喝了。”那人语气明明处在爆发的边缘,却还尽力克制着用全身的温柔在哄着他,还有一丝卑微的祈求。
沈予想记起他是谁,脑子却痛的要命。对方很着急,只能轻轻掰开他的嘴巴,强硬的喂他喝下去。
清凉的液体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从第一口开始便是渴求的不自觉吞咽。不知喝了多少,沈予感到身体在逐渐回暖,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在一一退去。他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看到面前正汩汩流淌出血液的手心。
“好了?”男人收回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止住流血,只是皮肉翻卷的口子还触目惊心。
沈予望着他金色的眸子有点出神,对方打了个响指,原本寂静的院子又重新回荡起了惨叫。
血色的天空褪去恢复成了本来的样貌,甚至乌云也在一瞬间散开,露出了皎洁的乐光。
他设下的禁咒,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打破了。他顿时拉开距离,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男人。
佘氿放缓呼吸,确认少年没事后,身上那种压迫感才稍稍收敛。他扫视底下如获新生的杂碎,金色瞳孔收缩成竖状,犹如露出尖牙的大猫。
“不就是杀人吗?我这替你把他们一点一点的剁、成、臊、子。”他的语气很温和,但后面几的字是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的。
他俯身上前夺过沈予的剑,身影快到看不清楚,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封完后一道符咒拍到对面胸口,片刻后对方直接炸成血沫。
在场将近二十人,在他手上根本过不了一招,直接全部扬了。
做完这一切,他把剑擦的干干净净,还给他后问:“怎么样?开心吗?”
沈予看着满地狼藉:“……”
“下次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哪怕是幻境,还是说你想看我为你难过?”
咔嚓一声,四周的景色犹如镜子般碎裂,一切的东西都在倒退,眨眼睛,他们便相拥站在了被抽干水的湖泊中。
佘氿凑上前来,用手撩起沈予那一头披了月光的银发,刚从寒冬回来,上面好似还凝聚着冰霜。
沈予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惊觉自己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已全然发白。随着幻境破裂,他的记忆也随之回笼,包括千年前。
他理了一下思绪,鬼王花大力气把千年前编织成了一个幻境,重新演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