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雌父奉命出征边境。
雄父找了很多雌虫回家一起“玩”,就把兰彻扔进了地下室。
那天又是大暴雨。
暴雨来临的时候,积水从门缝里渗进来,混着铁锈味的脏水漫过小兰彻的膝盖。
惊雷炸响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而比雷声更刺耳的,是楼上传来其他雌侍的惨叫声。
积水从门缝渗入,漫过年幼的兰彻蜷缩的身体。
三天,整整三天,直到雌父从前线赶回,才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找到已经被冷水泡得昏迷的他。
三天后,当雌父浑身是血地破门而入时,兰彻已经高烧到意识模糊。
他永远记得雌父抱起他时,胸口新添的贯穿伤——那是违抗雄主命令提前返家的代价。
“为什么…不反抗呢?”小兰彻烧得通红的脸,贴在雌父冰凉的勋章上,小兰彻身体上很难受,但是他的心里更难受。
那一天,雌父没有回答,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梳理着兰彻被冷汗浸湿的头发。
一下又一下。
直到很久以后,兰彻才明白。
不是雌父不想反抗,而是刻在雌虫基因里的信息素依赖,让再强大的军雌也逃不开雄虫的精神控制。
光幕上闪烁的“已婚”二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兰彻几乎窒息。
当年,地下室的阴冷在如今这一刻仿佛顺着脊椎攀爬上来,潮湿的霉味在鼻腔中复苏,混合着记忆中难闻的气息。
兰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疼。比起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理智在耳边冰冷地陈述:这是唯一的生路。
嫁给温丹,接受标记,才能换来上诉的机会。
可尊严却在血肉里尖叫,撕扯着兰彻的五脏六腑。
那些被雄父玩坏的雌侍空洞的眼神,雌父跪在玄关整理伤口的背影,还有地下室里漫过膝盖的污水……所有记忆都在这一刻化为实质的刀刃,将他钉死在名为“婚姻”的刑架上。
仅仅是坐在这里,仅仅是在这个空间里,兰彻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他的傲骨,还是那个曾经发誓绝不重蹈雌父覆辙的少年?
已婚。
已婚。
多么讽刺啊。
兰彻曾经用鲜血换来的军衔,如今竟要用尊严来赎回。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兰彻似乎一直都没有走出那个地下室,连带着他对婚姻和家庭的恐惧,兰彻永远都忘不了地下室的景象——潮湿的霉味、冰冷的锁链、渗入的雨水,还有永远照不进阳光的黑暗。
兰彻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
——他憎恨婚姻。
憎恨那些冠冕堂皇的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的暴行,憎恨雄虫用信息素和精神力将雌虫驯化成温顺的傀儡,憎恨自己不得不向这个扭曲的制度低头。
这一路走来,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兰彻的脊背依旧绷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可他知道,在虫族的社会里,婚姻从来不是平等的契约,而是雄虫对雌虫的合法占有。
温丹就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可兰彻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标记,被驯服,被烙上了所有物的印记。
——他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到连指尖都在发抖。
此刻,阿森德林的目光落在兰彻紧绷的侧脸上,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