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的光线被门缝切割成细线,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兰彻独自坐在床上,手里攥着那个冰冷的信息素瓶,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
终于,雨停了。
窗外的水痕蜿蜒在玻璃上,映着路灯昏黄的光,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兰彻坐在床边,手里仍攥着那只冰冷的信息素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表面,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染上一点温度。
——他忽然希望这场雨不要停。
如果雷声还在轰鸣,如果闪电仍撕裂夜空,温丹是不是就会留下来?
是不是就会像刚才那样,任由他贴着后背,任由他攥紧衣角,任由他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偷偷汲取那份难得的体温?
……真是可悲的想法。
垂眸,或许真的是受假孕的影响,兰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雌,一个阿森德林上将亲手训练出的铁血少将,现在居然像个乞求怜爱的宠物一样,渴望用一场雷雨、一次假孕期的脆弱,去换取雄虫片刻的停留。
可悲,却又无法控制。
信息素瓶被握得太紧,玻璃表面凝结的湿润顺着兰彻的指缝滑落,像是无声的泪。
瓶子被打开了。
兰彻深吸一口气,瓶中的君山银毫气息清冽依旧,可没有温丹的呼吸,没有他的心跳,没有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这一切,终究只是冰冷的替代品。
他松开手,将瓶子放在床头,目光扫过床上凌乱的“巢穴”。
那里还堆着温丹的衬衫、外套。
兰彻沉默片刻,最终伸手,将那些衣物一件件叠好,整齐地放进脏衣篓。
假孕期的热潮仍在血液里翻涌,但他的眼神已恢复一点点清明。
窗外的夜空开始透出星光,云层散去后的月光格外冷冽,洒在床单上,像覆了一层霜。
不得不说,确实得益于高超的科学技术,雄虫的信息素如此高浓度的压缩,只要打开一瓶,就可以恰到好处的安抚兰彻焦躁不安的筑巢期。
可依旧是冰冷的。
兰彻陷在温丹的床褥间,被残留的君山银毫气息包裹。
他蜷缩起身子,银白的长发铺散在枕上,像一片寂寥的雪原。
——不该这样的。
“……该死。”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身体里翻涌的渴望如此陌生又如此强烈,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贴近那个雄虫,想被拥抱,想被标记,想在那双棕色眼眸的注视下融化成一滩春水。
明明,不过是生物本能罢了。
兰彻粗暴地将这些念头归咎于雌虫可悲的生理构造——就像那些被信息素支配的低等同僚,为了雄虫的一个眼神就能摇尾乞怜。
多年的训练本该让兰彻免疫这种软弱,可假孕期的热潮像一场高烧,烧穿了所有理智的防线。
如果真的是生物本能的话,那又如何解释内心汹涌上来、更深处的悲伤?
那是一种钝痛,从胸腔蔓延至喉头,像是有人在他心脏上凿了一个洞,而呼啸的风正从中穿过。
当温丹掰开他手指的那一刻,当房门轻轻关上的那一秒,为什么这么疼?
都怪窗外的雨停了,都怪窗外的雷声停了,窗外月光太亮,照得兰彻眼眶发涩。
兰彻把脸埋进温丹的枕头,呼吸间全是那股清冽的茶香。
他想起雄虫微微蹙起的眉,想起温丹递来信息素瓶时刻意保持的距离,更想起雷声中那个捂住他耳朵的温暖掌心。
真的是温柔的雄虫吗?温柔得像场幻觉,也真的温柔到几乎残忍,就这样把兰彻丢下了。
思及此处,兰彻猛地拽过被子裹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模拟被拥抱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