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哪学来的让人没办法拒绝的本事?
“谢了。”他低声说。
短短两个字,语调淡得近乎冷静,林序南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一旁的遮光窗帘,将阳光挡住一半。
车内顿时暗了一点,纸页上的字也不再那么刺眼,风吹动窗帘边角,光线被投影切割成细细碎碎的缝隙,柔和又不真实。
裴青寂重新低头看书,耳中响起音乐,节奏轻缓,却在心跳的一拍之间,和刚刚那句“听点东西吧”,遥遥重叠。
他侧过脸,余光落在身侧靠着窗睡着的人身上。
林序南靠在椅背上,头轻轻歪着,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距离近得有些过分,呼吸之间仿佛都能撞进来一丝柚子味的香气。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车缓缓驶出科研所,城市的高楼与街景在窗外倒退着远去,数百公里之外,川南山区,晨光还未完全照透山林,一座座被山雾包围的古老村寨,正静静地沉睡着。
那批被时间与潮湿侵蚀过的泛图录,像未解的旧梦,等着被一页一页重新唤醒。
***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啊!”林序南跳下车,脚步轻快,几步便站到开阔处,张开双臂深吸了几口川南山间的新鲜空气,眼里满是赞叹。
裴青寂刚下车,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夕阳的余晖洒在林序南的肩头,金黄如织,映得他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哎哟,裴博士,你们可算是到了!”川南双柳村寨的村长范成笑呵呵地快步迎上来,手上还提着几瓶脉动。他皮肤黝黑,眼神憨厚,笑起来带着淳朴的热情,“一路辛苦,快喝点水解解乏。”
裴青寂这才移开了目光回过神来,摘下墨镜,伸手和范成握了握,动作自然利落,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应该的,我们配合工作也是职责所在。”
他语气沉稳,显然早已对这一套流程轻车熟路。
“我们需要先登记图谱的书名、年代、来源、页数和装帧形式。”话音刚落,他已弯腰从后备箱中拎出一只银灰色仪器箱,递给身后的林序南,“不用急着搬其他仪器,先用这个高精度扫描仪把原貌记录下来,我去看看是否需要拆装装帧。”
“哎哟,这还带这么多高科技设备啊?”范成满脸惊讶,搓着手笑,“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拿放大镜、毛刷修修补补就行了呢。”
“传统方法当然还得用,”裴青寂点点头,语气不疾不徐,“但这次图谱纸张脆化严重,常规处理风险太高,我们会采用酶处理和低压干燥。”
“裴博士懂得可真多啊,咱们头一回接触这种古籍修复,他做起来就跟驾轻就熟似的!”
林序南正仰头喝水,闻言偏头看了裴青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裴青寂没注意到他们,转而继续对范成道:“请问图谱现在放哪儿?我们需要一间通风、干燥、采光稳定的房间作为临时修复室,最好远离炊烟和人群。”
说完裴青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村里的旧小学就很合适。”
“有的有的,”范成连连点头,脸上全是配合,“村口那栋旧小学没人用了,钥匙就在我这儿,清静得很。”
“裴博士该不是提前查了地图?提前踩过点?顺手还考了个文物修复师证?”沈玉盯着裴青寂的背影,语气里满是震撼加一丝人生迷茫,“他是不是还顺便写了篇《从材料科学到文博修复的跨界实践报告》?”
“……这年头搞材料的,都要卷到能单挑文博系了吗?”叶明叙一脸复杂。
“你们裴博士,”江思翊慢悠悠地开口,语气淡定,像是终于接受现实,“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