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想找这辆车?”董子岩问。
“不是,我们随便问问。”顾红星连忙岔开话题,“你是啥时候搬出青南村的啊?”
“我1995年就进城了。”董子岩说,“一开始开‘面的’,后来就改开出租车了。”
“那村长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可有些年头了。”董子岩想了想,说,“好像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吧。”
他们又说了几句闲话,陶亮用血卡取了董子岩的DNA样本,然后告辞出来。上了车,陶亮问:“爸,你怀疑他?”
“不值得怀疑吗?他可是曹松乔的发小,若说报复杀人,他和村长有同样的动机。更何况,他还开货车。”顾红星说完叹了口气,又说,“警察就要对一切充满怀疑。”
“这句话真耳熟。”陶亮说,“董子岩撇清了和厂子的关系,所以也不会给我们提供多少线索。但名册里,有个叫董世豪的人,确定是在这个厂子干全职一直干到厂子倒闭的,他可撇不开关系。”
“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他。”顾红星俨然一副指挥官的模样。
寻找这个董世豪还真是费了一点功夫。董世豪在派出所留的电话号码打不通,派出所联系了他的家人,才知道他因为肺癌晚期住院了。
来到了龙林省立医院的肿瘤科病房,陶亮他们见到了虽然只有60岁,却全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的董世豪。
在得到医生的允许后,陶亮对董世豪进行了问询。
董世豪从28岁退伍归来开始,就在青南村的村办化工厂当保卫科科长,一直工作到厂子倒闭。但是,用董世豪的话说,他不过就是厂长养的一条看门狗,根本就进不了核心利益集团,所以对厂子的运营情况一无所知。
陶亮把包裹蒋劲峰尸体的麻袋照片给董世豪看了,董世豪确定这就是厂子里用来包装、运输产品的麻袋。不过,这种麻袋在厂子里到处都是,也有村民偷偷从厂子里顺几个回去装东西。因为偷麻袋的事情,他还专门训斥过几个村民。
所以,现场发现了这种麻袋,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在整个问询的过程中,陶亮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董世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红星显然也感觉出来了,于是他问道:“你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又不敢说吗?我们三个都是靠得住的人,会帮你保密。”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刺,刺破了装满了水的气球,董世豪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哭了好一阵,才低声说道:“有个秘密埋在我心里30年了,我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谁,今天就告诉你们吧!”
2
年轻刑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执法记录仪,开始录制。
“案发当年就有公安同志问过我,但我当时靠着厂子吃饭,所以根本不敢说。”董世豪说,“其实,当年是有异常情况的。就在你们发现乔乔尸体的前几天,有天晚上10点多,正好是我值班,我在门卫室都已经睡着了,忽然被汽车喇叭声吵醒了。我一看,发现是我们厂的货车正要出车,按喇叭让我开门。”
“半夜出车?”陶亮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过。”董世豪说,“我们厂的货车一般都是早晨或者午饭后出车,从来没在夜里出过车。我一看,开车的是董子岩,他旁边坐着的居然是厂长,厂长说有一批重要的货要连夜送,他要亲自押送,所以我就赶紧给他们放行了。毕竟厂子就是他的,什么事情不还是他说了算嘛。”
“他们几点回来的?”陶亮连忙问。
“早晨8点多,我正在交班的时候回来的。”董世豪说。
陶亮看了一眼顾红星,顾红星也看向了他。陶亮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我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发现董子岩左手上缠着一条毛巾。”董世豪说,“那时候天气确实比较冷,但驾驶员一般都是戴手套,像他这样缠毛巾的很少见,所以我心里就有点起疑了。后来,乔乔的尸体被发现了,我越想越害怕。但我转念又一想,董子岩那小子是乔乔的好朋友,而厂长和乔乔一点都不熟,他们俩都没有杀死他的动机啊。再加上我靠厂子吃饭,就没敢把这个疑点告诉公安同志。但是我越是瞒啊,就越是慌,这个秘密压在我的心头30年,压得我时时做噩梦,梦里头,我总觉得谁都是坏人,醒了之后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哎哟,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我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董子岩和厂长夜里出车的事儿,具体是发生在哪一天吗?”陶亮追问道。
“具体日期我记得不那么确切,但应该是在你们找到乔乔的尸体之前。我想想,应该是11月的……28日?不,是29日。我想起来了,第二天是30日,我交完班就回家给我老婆过生日了,当时还和我老婆说了一嘴,我老婆骂我多管闲事……唉,那时候我老婆还有力气骂我,后来我老婆也没啦。啊对,没错,就是29日这一天。”董世豪絮絮叨叨地说道。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谢谢你!”陶亮等人和董世豪告辞,出了病房。
“你怎么看?”顾红星问。
“埋蒋劲峰尸体的现场,我自己驾车跑过,从市里过去需要三个小时,但从青南村过去只需要两个小时。”陶亮说,“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即便是夜间路上没车,货车的速度也相对较慢。所以我估计至少应该需要三个半小时,至多四个半小时。来回是七至九个小时,加上埋尸一个小时,就是八到十个小时。出车是晚上10点多,回来是次日早上8点多,这么一算,正好是九到十个小时,完全吻合。”
“嗯。”顾红星说,“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董子岩的左手虎口上有个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