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星坐在年轻刑警的身边,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眼前穿着西装的老者——曹文化。
“鄙人属实难以理解,鄙人一辈子投身于教育事业,德高望重。”曹文化用力挣了一下,却挣不开审讯椅上的手铐,说,“你们凭什么用如此阴损的手段对待鄙人?”
“回到曹松乔的案件上来吧。”年轻刑警没有评价他的表演,冷静地说,“你说说,当年为什么会在曹松乔家里发现你的鞋印?”
曹文化愣了一下,说:“当年不都说了吗?乔乔失踪了,鄙人和大家一起去找乔乔,自然就去了他家。”
“那为什么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董子岩的父亲没有看见你去他家?”年轻刑警问。
“他眼神不好,总不能怪我吧?”曹文化避开顾红星的目光,说,“我当时不也有董子岩作证吗?”
“董子岩现在也是犯罪嫌疑人。”顾红星说,“他就在隔壁。”
“你们这些公安,就是这么对待人民教师的?你们暴殄天物啊!你们良心何在?”曹文化故意岔开话题,又开始乱用成语了。
“教书育人,那是人民教师。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残害自己的学生,不配拥有人民教师这个名号。”顾红星说。
“你们不要诬陷鄙人啊,我告诉你们,鄙人可以投诉你们!”曹文化喊道。
“诬陷?你们村里有那么多人,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不找其他人?”年轻刑警说,“你不是老师吗?你没听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你用绳子捆曹松乔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一派胡言!”曹文化梗着脖子说。
“你一直自诩德高望重,那你们村里分红的时候,别的村民知道你拿的比人家多吗?”顾红星慢慢地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为了这些钱,害死了自己的学生,还会觉得你德高望重吗?不要紧,如果你不交代,我们可以去找你们村子里的人,一个一个去聊,这些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村民,总有人会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吧?”
一语中的,曹文化的脸上开始青一阵白一阵。
“你们的村子,风景秀丽,环境宜人,本来是一块风水宝地。可是,是什么原因让村庄凋敝?让村民早逝?”顾红星接着说,“村民们说的什么河神发怒是事实吗?我不相信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如果村民们知道了真相,那么他们会怎么看你?”
“那不是我的主意。”
“你不要狡辩,曹永明已经死了。”顾红星说,“除非你丝毫没有参与,村民们才不会把账算在你头上。”
曹文化的嘴唇翕动着。
“什么德高望重,都是假的。在谋财害命的罪行面前,你的名声一文不值。”顾红星撕破了曹文化的薄脸皮和心理防线。
“鄙人……鄙人为这个村子鞠躬尽瘁!”曹文化青筋暴起,道,“鄙人问心无愧,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乔乔。冤有头,债有主,鄙人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尾声漫长的告别
他要离开这里,迟早也会离开我。
那时候我没有想到,最后离开这里的人,只有我。
1。董子岩
乔乔死的那年,我也只有20岁。
30年后再回头看,一切就跟做了场梦一样。
我和乔乔住在隔壁,从小感情非常好,他那个二流子继父打他的时候,只要我在家,我就会去他家拍门,他只要能跑出来,就会往我家躲。如果二流子再来拍我家门,那我就没办法了,我爸妈也不常在家,我和乔乔就只能把门闩上,躲在屋子里。
我很讨厌那个二流子。我问乔乔,咱们老要躲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乔乔说,他迟早要离开这里,去外面过日子。但他又说,他欠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他要一点一点攒,一点一点还,等还完了恩情,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还说,我们一起加油,他如果先出去,回头也一定带我走。
我应该是笑着说“好”的,但那时候,我其实有点不高兴。我知道,我不会读书,也没有本事,我大概一辈子都会在这个村子里了。乔乔要离开这个村子,那也迟早会离开我。当然,那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里,最后离开村子的人,只有我。
后来,乔乔果然考上了大学。
我们几年没有见面,但他经常写信给我,有时候还给我寄东西,我们俩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好。